冯保文老人今年已经85岁了,住在我市戏马台莲花小区52号楼,老家在原河北省沧州专区东光县张大庄乡冯庄村(现已划归山东省宁津县)。他11岁入伍,14岁入党(团),原是八路军一一五师教六旅(即后来的冀鲁边军区)修械所队员,后随所部合并到了山东省渤海军区第四分区后勤兵工厂,1948年淮海战役结束后南下到徐州市公安局一分局即鼓楼分局工作,1961年调企业充实企业保卫工作,先后任大黄山矿总支书等,55岁时在建材局平板玻璃厂退休,后改为离休。他经历过“黄骅事件”、21天大扫荡、抗战胜利、解放战争、三查三整等重大历史过程。
那是1942年阳历年刚过,有一天冯保文的姥爷马凯荣、小舅马思亭(他们都是宁津小郭家人)所在的一一五师教六旅(旅长冀鲁边军区司令员邢仁甫、黄骅)修械所驻在离冯家很近的村子,他们抽空去看望了冯保文的家人,就这样,冯保文跟着他们参加了八路,那时才仅仅11岁。
冯保文刚到修械所二个来月,就遇到日本鬼子大扫荡,因为是后勤单位,扫荡时人员就分散隐蔽,大多疏散到老家、亲友家。在扫荡过去后,修械所的同事葛路军通知冯保文说部队东撤。晚上集合,冯保文背一双草鞋、二双袜子,就一个小包袱,一天要走百十里地,年龄小,跟不上队伍时就得跑着走。大概三、四天后,到了目的地小山乡赵谷庄村,马上就开始工作。起初,修械所只能做简单的枪支修理,在冯保文入伍几个月后,所里就能制造刺刀了。
后来,冯保文回家探亲时才知道,汉奸听说他参加了八路,向鬼子告了密,他父亲被秘密抓捕,拷打动刑。他父亲拒不承认,坚持说孩子是上天津当学徒去了,——正好冯保文有个哥在天津。再后来,就由抗战地下工作者,为维护军属,通过关系募钱取保把父亲赎出来,花了好几百块大洋。
队伍住赵谷庄时,冯保文的姥爷是副所长,年纪大,上级就安排由他照顾,“赵谷庄期间有几次遇鬼子扫荡。一天,日本人来了,就跑,天下雨,跑,跑一里多地,雨越下越大了,吴指导说,雨那么大,都淋病了怎么办?还是回去吧,别挨累了。经过侦察鬼子没来,就回去重新住下了。
赵谷庄东南角有一家是我们常住的,这儿离圩子墙近,有个豁口子,一有事,好跑。东半边还有个大豁子。为什么往东跑呢,东边离海近,有四十里的碱滩,只长荆条子,白天一看漂白。这天晚上,听到枪响,知道鬼子真来了,就往东南豁口那跑。鬼子二挺重机枪打,象刮风一样,我们就赶紧趴下。这时候正好有块云彩挡住了月亮地,人们趁着机会跑啊。我赶紧把身上手榴弹扔出去,一急,忘拉弦了,没响,再睁眼一看趴在一起的人都跑没了,剩自己一个,只好回去找到老房东那儿,这是一家地主,一看我回来了就说‘同志,别上俺这了,俺这都不保险了,你怎么还上这来哪!’这样,我就只好上平时常去的李彪家去了。李彪娘一看,赶紧让我换上她闺女的大襟褂子,交待我无论鬼子怎么问,就装哑巴,怕口音不一样,漏馅了。这时同事葛德兴就藏在另一家,那时候为保存革命力量,保险起见,上级统一号召认干娘,好打掩护。
第二天,汉奸带着日本人来了,就吓唬老人、孩子,问八路军、毛猴子在哪里,我装哑巴掩盖过去了。日本人的扫荡部队从庄里过,我跟李彪就看到他们还押着五六个人,有的穿军装、有的穿便衣,身上都打得全是血。我在修械所常出门采购东西,认识的人多,就担心有人受不了会交出我,赶紧回家了。李彪娘还夸我小孩想得挺周全呢!”
冯老回忆当时最危险的一幕是:离赵谷庄五、六里有个蔡家庄,地方偏,平时没人来,咱们的村长认为住下较好。结果到凌晨三、四点,就听到鬼子马队的声音,大家赶紧起来,把枪、手榴弹准备好,不行就决一死战。村长说,先别忙,我来应付一下,鬼子不到跟前不要动。
过一会,就听有人敲门,村长问:“是谁?”对方汉奸答:“找你有事。”村长又问:“什么事?你说。”汉奸就问:“八路来过吗?”村长说:“来过,昨天来的,到东头庄里去了。”鬼子让村长带着队伍往东面走,走有二十分钟,村长说解手,趁机就溜跑了。
1943年春,冯保文想学点东西,不愿意再端茶倒水伺候姥爷,小舅一听,生气揍了他一顿,年幼的他把事情报告到了厂部,指导员乔景春把小舅叫去谈了话,说:小冯是你带出来的不假,但他已是党的人,不是奴隶,不能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不行。就把冯保文调了出来,那时候还是年龄小,干什么呢?就先在厂部当勤务员了。但冯保文还是想到车间去,说车间再累也不怕。约半年,冯老终于到了车间,干得很好,得到了车间认可。
这年冬天,日本人又进行21天大扫荡,这时候冀鲁边区与清河区合并成立渤海军区,冯保文属第四分区。一天独立团通知,赶快转移,说日本鬼子调兵30万扫荡,要求兵工厂该藏的藏、该运的运,坚壁清野,转移出包围圈才行。有天晚上,日本人驻黄河南边,我们的队伍就住河北边;张先才厂长考虑万一第二天一早走不了怎么办,于是领着几个人在路上下地雷。冯保文他们刨窝子,厂长带技术工人下雷,花了几个小时,下了有四十多个,最大的有50斤。第二早上天一亮,鬼子来了,队伍撤退有二十分钟,鬼子趟到地雷上了,雷一响,鬼子不敢继续前进,厂长带着人就趁机撤离了。
回忆过去,冯保文说:那时真的很苦,有天起来,渤海银行行长老婆生孩子,大衣一裹,孩子生下就扔了,抬着大人走。从早到晚,走了120里路,他和同一个小组的几个人,没吃没喝还有日本人追。末了,日本人把他们往海里撵,过海滩时,冯保文人小,好玩,拾海蛤什么的,并没觉害怕,结果被厂长“熊”一顿,把他训哭了。
日本骑兵不停在海滩上游动、打枪,人们只好躲到枪打不到的地方,冬天冰冻,水没到胸。幸亏日本鬼子淡水不足、马草不够,最后撤回去了。人们上岸后,风一吹,又冻又饿,冷得不行,就扒死人衣裳穿,再把自己的湿衣裳盖在死人身上。出发前,冯保文把自己身上的北海币和衣服一起埋起来了,所以回去后就啥都没了,单衣也没有,鞋子开着口,还是厂长给了件褂子,虽说大,也只能凑合了。
这次鬼子的21天大扫荡后,冯保文所在的修械所从垦利搬到了沾化县王家集,工厂扩大到了四个车间,后又到坝上,半年后,又搬到海丰县皇圣殿,住王家大院,整个工厂在一起了,厂长还介绍他入了党,那年,冯保文才十四岁,就在这年鬼子投降了,为庆祝,厂里造了不少焰火,放了有个把小时。
为不辜负领导的教育和组织的培养,冯保文努力用自己的工作来报答,从事修械工作时每天都利用休息时间拣废渣等,打鲁中南战役时,主动捐出了自己三个月的小米(每月300斤,技术补贴),先后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3次,二次被评为劳动模范。在解放后的历次工作岗位调整中,他也都坚决服从组织需要,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始终保持着老共产党员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