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代表党的妇女形象出现在公众场合的,也就是两个半人:蔡畅、邓颖超,那“半个”则是王明的夫人——孟庆澍。
蔡畅 资料图
本文摘自:《党史博览》2004年第2期,作者:高华,原题:革命女性陈琮英
2003年,101岁的陈琮英静悄悄地走了。对今天的国人来说,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偌大的中国,还记得这位老太太的,或许只有一些为数不多的老干部和专职搞党史研究的人了。就是在这些人群中,陈琮英也更多是以任弼时夫人的身份出现的,而她作为20世纪中国革命中一位典型的革命女性的形象,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世事的变迁,已在人们的记忆中模糊和淡忘了。
20世纪的中国革命波涛汹涌,众多的女性也投身于革命狂流。在那幅色彩斑斓的女性革命画卷中,人们熟悉的只是那些身着阴丹士林长杉、剪着齐眉短发、站在人群中疾声呼号的五四新女性,或是手持驳壳短枪、穿着对襟褂子的根据地女区委书记的影像,在这种模式化的图影中,更能说明中国革命之复杂性和矛盾性的另一类女革命者就被遮掩了。
任弼时,这位从五四新思潮中走来,20世纪20年代担任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总书记、中共七大后担任中央书记处“五大书记”之一,早在少年时代,就由父亲安排,与陈琮英结婚,这门婚姻是任弼时的父亲为维系两家之好而为其子指腹为婚定下的。还在少女时代,在长沙袜厂做工的陈琮英,就不断接济任弼时,帮助他完成学业。深受五四新思潮影响的任弼时,对旧传统的反抗,与那个时代的新青年通常采用的绝决方式迥然不同,他给妻子以革命的启蒙,把她带上革命道路。这两位青梅竹马的伴侣,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不离不弃,成为相守终生的革命伴侣。
中国革命从五四新文化运动而来,但何为革命?与传统观念、传统制度彻底决裂之行动也。20世纪20年代的那些激进革命青年,秉救国济世之宏志,怀义无反顾之决心,脱离旧家庭,脱离旧学校,或乘舟沿江而下,或束装奔向南国,离家别妇,走上职业革命家的道路,从此,家乡的一切都慢慢遥远。在烽火革命路上,共同的理想又把一对对革命男女组合成新的革命伴侣,革命成功后,当年的红花白马凯旋故里时,旧时屋檐下端坐着的那位,早已是青丝变白发,成为旧制度的牺牲品。这种情况,非单纯人为因素所致,多为客观环境而促成,不仅存在于军人中,在革命文化人中也很普遍。
陈琮英由任弼时带领,早在大革命时期就走上了革命道路,在那紧张的岁月中,任弼时和她辗转于上海、汉口、广州。1926年11月,任弼时还将陈琮英带到莫斯科,一位思想激越、背景为莫斯科东方大学大学生的共青团总书记,与指腹为婚的妻子,一同出席少共国际第六次执委大会,这或许会令今天的青年人感到意外,但在当时,这并不是个别的现象。中共领导人博古的革命伴侣刘群先就是无锡纱厂的女工,刘群先也曾和博古同在莫斯科学习和工作。在革命的20世纪20年代,劳工神圣和五四反传统并行不悖,人们既能看到像谢冰滢那样的北伐军中英姿飒爽的知识女兵,也能发现端坐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课堂里的中国纱厂的女工,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景观:一个职业革命家和他童工出身的妻子,并排站在莫斯科的红场上。
近代以来,风雨如磐,志士仁人前赴后继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中国历史上也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群——“女革命党”。自“鉴湖女侠”秋瑾以来,这条脉络经何香凝等,一直到了向警予才连接上,女革命党也转换为女共产党。在这张长长的名单中,既有人们熟悉的革命烈士杨开慧、何葆珍等;也有著名的女革命家蔡畅、邓颖超、杨之华、康克清、刘英、李伯钊、钱瑛、曾志、帅孟奇、陈少敏、陆璀、陈修良;还有朱端绶、夏娘娘、邓六金、王定国、陶承等一大批隐身在镁光灯后的革命女性,陈琮英就是其中之一。
丁玲说过,女性如果认定她的革命信仰和爱情,可能比男性还坚强。她举例说,在20世纪30年代的国民党监狱中,女共产党员很少叛变。1931年的春夏之间,对中国共产党来说是一个凶险万分的非常时期,继4月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叛变后,6月22日,总书记向忠发也被国民党特务抓获。第二天,由周恩来派往向忠发家工作的陈琮英,怀抱着出生刚一百天的女儿被捕入狱。就在中共中央调动一切关系营救向忠发时,这位党的总书记竟主动向国民党当局投降,并向陈琮英劝降说,你什么都可讲,不要瞒了。在这危急的关头,陈琮英机智应对,表现出过人的胆识(陈琮英虽于1926年就参加革命工作,但入党却是在1932年),半年后被党组织营救出狱。20世纪80年代间,一时出现“向忠发没有叛变”的说法,陈琮英以当事人的身份写出文章,为当年的这桩重大事件作出历史的见证。1931年夏的经历,对陈琮英来说并非第一次——1928年10月,任弼时在芜湖附近的南陵县被捕,陈琮英背着孩子,从上海赶到长沙,动用一切社会关系,千里救夫,在党组织的营救下,任弼时终于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