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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老人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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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是面镜子,岁月是笔财富。老人谈历史,难能可贵。

  高彩云,1920年春生于江苏省徐州市东南90里双沟镇(曾属安徽省灵璧县管辖)的富户人家,长女。1951年参加教育工作,近古稀之年,从小学高级教师岗位退休。现在这位96岁的老人家,满面红润,精神矍铄,读书看报不戴眼镜,虽耳背但健谈,思维清晰,记忆犹新。她多由小女儿赵丽君照顾安度晚年。老人经常忆起往事,从一件件生动的事例中,感慨今非昔比,畅谈沧桑巨变,讴歌现代幸福,赞美社会发展,让我们更好地了解昨天,珍惜今天,奔向明天。

  弟弟高健和女儿赵丽君将老人口述整理出上百件故事,现分期介绍,以飨读者。

  侵华日军驻扎双沟

  在我出嫁之后,抗战时局越来越紧,日本侵华军队逐渐向内地深入。

  1938年春季,我的二弟还在襁褓之中,哄传日本兵将至双沟,人们异常紧张,弃家而逃,

  双沟镇位于徐州市东南九十里,很早就有海(州)——郑(州)公路穿过,交通便利,经济繁荣,是战略要地。人们夸张地形容“铁打的双沟,纸糊的徐州,欲夺徐州,先占双沟。”

  没过多久,日本侵略军就占据了徐州的外围重要之地双沟镇。双沟镇东西约三里路长,南北约二里路宽,大户人家甚多,街道两旁砖瓦结构房屋鳞次栉比。日本兵驻扎在这里,当然要选择最好的地方,最后挑中在双沟唯一有楼房的,我九伯母居所作营房,只给她家人在南边留下少许房屋居住,北边大部分房屋被日本兵占据。

  这座楼房的东侧,地势开阔平坦,向东留有大门,四周设置了铁丝网,筑起一座炮楼,日夜有日本兵站岗。喂有两条恶狠狠的狼狗,让人见了就害怕。

  双沟镇有东、北、南三面城门,都有日本兵的岗哨,过往行人进出门要接受检查,向他们行哈腰礼。有时候,两三个日本兵牵着狼狗在大街上行走,人们都躲得远远的,让人不寒而栗。

  隔几天,就会看到一小队日本兵,有时骑着摩托车,有时坐着汽车到双沟以外的地方去,看样子是抓人或者去打仗。遇巧了,就会捆绑一两个人,带回所谓的司令部。在那里对抓来的人严刑拷打,在不远处就能听到施刑者歇斯底里地狂叫声。或者给受刑的人灌凉水、辣椒粉、放狼狗撕咬,残酷极了。据说被抓的人是共产党、八路军。

  也有时候,能看到日本兵低头搭脑地灰溜溜回来,甚至还抬着伤员,那是在外边挨了打,吃了败仗。不论是这些家伙怎样,只要他们走在大街上,人们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怕惹麻烦。

  日本兵一开始到双沟的时候,人数不多,估计只有一个小队,一二十人,后来有时多,有时少,早期没有妇女,过了一两年,来了几个女人,人们叫她们是日本婆,现在知道她们也是受到伤害的慰安妇。

  有一天的下午,那时候慰安妇还没来双沟。忽然听到我家大门被推开的“咣当”响声,一看,是九伯母家的侄女,名叫凤彩的,慌慌张张跑进家院,吓得大叫:“日本兵撵我!日本兵撵我!”我父亲急急忙忙跑过去。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日本兵,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一看到我父亲,就站着不动了。我父亲向他摆了摆手,赔个笑脸,又“嗨”了两声,那个日本兵也没敢咋的,就歪歪倒倒地退出了大门。凤彩被吓得直哆嗦。

  后来,双沟成立了“维持会”,有会长、大队长、保长、甲长,还让我父亲当了半年的保长,负责筹集粮款,和维持地方治安等事。

  小学恢复课业,有日本人教官,开设日语课程,教唱日语歌曲。我的大弟弟有时候学唱“咪呀都,啊咿狗……”惹得人大笑。

  渐渐地,人们对日本兵的恐惧心理有所减轻,再加上日本兵有个年纪轻轻的翻译官,能够进行沟通,外逃的人家基本都回来了。

  这个年轻的翻译官,大家背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土匪”。他母亲跟着到双沟过日子,说话是山东口音。人们猜这个翻译官是山东人,跟着日本人混饭吃、干坏事。他在双沟当翻译时,找个女人结婚,全双沟街的人几乎都给他送礼,巴结他,避免受到伤害。

  有个给日本兵做饭的厨师,他的名字叫茅震,这个人非常同情穷苦人,特别是关照讨饭的乞丐。有时候一些大胆的讨饭者去那里讨吃的,尽管有的日本兵对他们耍横,驱赶那些所谓的穷叫花子,茅震总会打圆场给乞讨者吃的,也假装把他们赶走。说不定这些乞讨者里面,也可能有八路军的密探呢。除此,茅震每次做饭,总会多做,剩下一些,他就用干净的纸包起来,扔到外地,让一些没有饭吃的人捡去吃。

  在日本兵里,有的是被强迫入伍的,他们来中国时,就带着家人的照片,有时候拿出来自己看,有时候会指着照片上的人,告诉别人这是他家的谁,那个是谁,常常流露出思乡之情。

  那是1941年的春天,我走娘家到双沟,当时我的大女儿丽芳两岁左右,我娘带着比她大两岁的我小弟,两个孩子一块儿在外边玩,过来了两个日本兵,哈哈笑地指指点点,用生硬的汉语说:“一家的,一家的,一样的,一样的。”只要对他们说句违心话“皇军好”,就换得个平安无事。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终于到了日本投降的时候,人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欢呼跳跃,载歌载舞,庆祝抗战胜利。

  双沟的日本兵个个像丧家之犬,缩着头脑,绷着失落的脸,在一个阴沉的下午离开了双沟。

  以后听说,曾经在双沟驻扎的日本兵里,有个队长,后来担任过日本的首相,他叫田中角荣。在一次日本代表团访华时,田中角荣来中国,还要求到双沟去看看,但未能如愿。我想如果田中角荣在那时,真的来到双沟,他一定会有良心发现,对于他在随从日军侵华的岁月里,所犯下的罪过作深刻地忏悔。

  新四军里的豁姨叔

  我有个姨奶奶,家在灵璧县渔沟镇卓庄村,离双沟镇大约三十里路远。她的家境不好,有两个儿子,二儿子叫刘焕香,十八九岁参加了新四军,在一次战斗中,他的嘴巴被子弹打掉一块,成了豁子,所以叫他豁姨叔。他不忌讳这个称呼,反而引以为自豪。

  豁姨叔参加过多次战斗,出生入死非常勇敢,从战士干到挎着匣子枪,带着手枪,穿着漂亮的军装,看样子也是个干部了。问他当了什么官?他总是笑呵呵地张着豁嘴,口齿不清地回答:“什么官不官的,给穷人打天下呗!能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过上好日子,俺就知足了”。

  豁姨叔给我们讲过,他曾经被俘虏后,怎样逃脱和嘴巴被子弹打伤的事。听起来,让人为他既担心又庆幸。在一次战斗中,他们的部队担任阻击打援的任务,到一个地方潜伏下来。不多一会儿,敌人的增援部队过来了,马上双方进行激烈地战斗。由于对方的人多,武器又好,我方伤亡惨重,眼看着敌人的疯狂劲儿,同志们恨不得马上冲过去,跟敌人拼刺刀、肉搏战。

  此后,接到了放弃阵地,迅速转移的通知。他便掩护同志们转移,结果自己耽误了最佳撤离时间,被包抄上来的几个敌人捉住了。在两个敌人的押解下,把他带到一个小院子里,用绳子在背后捆住双手,推进一间小屋关上了门。关进小屋不多会儿,天便黑了。豁姨叔像关进笼中之鸟,不时地想着怎样逃脱。想着想着,他靠近一处墙体,觉得那儿有点棱角,就把捆着的手伸在棱角处,狠狠地摩擦绳子,连绳子和手一起使劲地磨,也顾不了手疼,磨呀磨,磨呀磨,绳子磨细了,用胳膊猛地一撑,“崩”的一声,绳子断了,两只手都有血。他踹开小屋的木门,跑出去在黑夜中翻过墙头逃跑了。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的部队。

  豁姨叔还给我讲述他的嘴巴被打伤的经过:那是一次和日本兵的战斗,打着打着,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好像被人击了一巴掌。

  等反过神来,才知道嘴巴中弹了,疼得很厉害。卫生员急忙地赶过来,把他拉到比较隐蔽的地方很快地包扎好,他留在战场继续战斗。这场仗获得胜利,他立了二等功,住在医疗所养伤。此后,伤口发炎,流脓血,不能吃东西,卫生员一口一口地喂食,经过半年多的时间才痊愈。

  他还风趣地说:“那颗子弹如果稍偏一点,正好打到脑瓜上,俺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小日本也还真够意思地手下留情了呢”。

  我记得日本投降后不久,有一天豁姨叔忽然出现在我娘家的堂屋,家人看他穿着灰军装,腰间挎手枪,精神抖擞站在那儿,便惊讶地问:“大门插上了,你怎么进来的?”

  他笑着说:“你家巷口的墙头那么点儿高,还能挡得住俺这一米八几的人?翻墙头过来的呗!”

  他在娘家里吃饭时,边吃边流口水,不时地用手擦口水,离开时掏一些抗币给我娘。

  我们全家人都非常敬佩这位豁姨叔。

  遗憾的是,这位南征北战没有被敌人征服的汉子,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下渡江时,掉队了。回家过上了安逸的渔耕岁月,娶妻生子,享受着二等一级残疾军人待遇。

  他七十多岁去世。

  注:抗币:抗日战争时期,人民政府发行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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