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县四周筑有城墙,我们军队就驻在城里,居民已逃走了大半,留下的也住在城里。城东南角有个广场,在城墙角的一隅,早已挖好了一个很大的深坑,深坑里尸骨累累,我想也许超过100具了吧,既有尸体腐烂的,也有已经白骨化的;既有头皮上粘附头发的,也有头部变成骷髅样的。一到夜晚,城墙上的流动岗哨,在东门与南门之间来回巡查经过时,往往看见出现在那里的鬼火,十分恐怖,现在回想起那情景来,仍让人毛骨悚然。
大约过了一个半月,我们这些新兵全部被集中在东南角的广场上,在列队的新兵前面,有两颗树木,树上分别绑着一个双手倒背的中国人,在距此树约 10米远的地方,并列了两排新兵,步枪上了刺刀,长官说:“今天要训练杀人,用你们的双手和身体去体会一下刺杀活体的感觉!”我想即便是军队,难道也需要杀死活人吗?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刺杀”的号令一下,立即跑出两名新兵,分别刺向那俩人的左胸心脏部位。因为是刺杀活人的训练,刚开始的时候,我双腿发抖,不过在进行到第七、或第八轮、轮到我刺杀时,双腿已经不抖了,我也与先前的士兵一样,随着“刺杀”的号令,跑步向前刺进去了。那种感觉就像用筷子捅豆腐似的,很简单地就扎进去了呀!我只有这样的感觉,什么怜悯啦,什么杀人后的罪过啦,在我的头脑里连一点也没有。
刺杀训练之后没过多久,就进行砍头的实地演练。
这一次我们同样集合在东南角的广场,已有两个双手被反绑着的中国人跪在地上。教官是个准尉,这个准尉手持东洋刀,乌里哇啦地叫喊着,“倏”地一刀砍下,然而头颅并没有完全离断,而是还连着三分之一就那么向前倒下了,鲜血“呼”地一下喷涌而出。这个准尉用东洋刀像拉锯似的,将那个倒下人的头颅割下,使之离开了身体。第二个教官是个下士官,手持一种叫做“青龙刀”的中国大刀,同样“哇”地一声舞刀砍下了头,刚刚被砍下的人头咕碌咕碌地向前滚落出两、三米远,躯体随后缓缓向前倒下。
即使让我看了杀人场面,我的感受顶多就是刚才还活着的人,就这样身首异处而死去。“死亡”这个概念,竟然是意想不到的简单。因此,我对于死亡的恐惧感以及对于杀人这种行为,也渐渐麻木不仁起来了。如果新兵对试胆训练和屠杀“支那猪”有罪过感的话,就不能去战斗,我们就是被这样的教化来进行训练的,我们的意识已经被改变成如同杀猪杀鸡一样了。训练刺杀以及让我们看砍头的场面,我觉得其目的就在这里吧!好像不光是我们部队,华北其他部队的新兵,在受训期间都在干这种勾当,这在我晚年所看的书本里也有记载。
—————摘自前62师团士兵近藤一《一个日本兵的两个战场》,陈尚士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