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9月18日夜10时20分，日本关东军炸毁南满铁路柳条湖段路轨，反诬中国军队所为，并以此为借口炮轰东北军驻地北大营，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侵华战争。以九一八事变为节点，中国人民开始了长达14年的持久抗战。多年来，关于中国抗战第一枪的说法众说纷纭，有必要加以讨论。
抗战第一枪多种说法
“江桥抗战”说。该说较早见于刘邦厚、裴林《评马占山的抗日活动》(《学习与探索》1981年第5期)一文，认为黑龙江省政府代理主席兼军事总指挥马占山是“第一个揭起抗敌的旗帜，第一个领导了东北士兵们反叛了不抵抗命令，而向侵略者放射了第一枪的”。此后，诸多学者在《文史春秋》《理论观察》《黑龙江档案》《社会科学战线》等刊发表文章采纳此说。
“王铁汉打响抗战第一枪”说。1983年，张德良提出“北大营突围战打响了中国抗日战争第一枪”。王建学《东北军在沈阳北大营打响了抗战第一枪》(《百年潮》2009年第1期)认为东北军第七旅620团团长王铁汉率部打响中国抗战第一枪。《中国抗日战争史》(人民出版社2011年)也认为：九一八之夜北大营的抵抗是九一八抗战的先声。
“黄显声打响抗战第一枪”说。李剑白主编《东北抗日救亡人物传》(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1年)中提出，时任辽宁省警务处处长、沈阳市公安局局长黄显声指挥的警察大队及公安分队是“唯一未执行不抵抗命令的一支队伍”。红莺在《“东北抗战第一人”黄显声》(《满族研究》1995年第3期)中力持黄显声率先抗战这一观点。刘肃勇《黃显声——打响抗击日寇第一枪》(《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8月16日)也持此说。
此外，还有多种抗战第一枪的表述，如“张海天打响东北民众抗战第一枪”、“高鹏振打响东北义勇军抗战第一枪”、“孙铭武打响辽东抗战第一枪”等。
王铁汉率部打响抗战第一枪
按照时间顺序，中国抗战最早莫过于九一八事变当夜的抵抗。1932年日本陆军恤兵部编写并发行的《满洲事变·关东军记念写真帖》叙述了日军入侵中国东北的情况，其中记载：“满洲事变的首次攻击中，战斗最为激烈的是长春附近的南岭及宽城子和北大营。”依据史料可知，长春附近的战斗发生于1931年9月19日凌晨4点50分日军偷袭宽城子、5时偷袭南岭兵营的时刻，沈阳北大营东北军官兵打响突围战的时间是19日凌晨1点40分。另外，沈阳城公安警察奋起抵抗的时间是19日凌晨3时，日军爬上小西门城墙向城内射击和公然入城之后，也晚于北大营突围战的时间。江桥抗战始于1931年11月，时间上则更晚。
1964年，王铁汉在台湾《传记文学》发表《“不抵抗”的抵抗》一文，回忆了对九一八事变当夜的北大营之战。他说，面对上级“不抵抗”命令，王铁汉团长拒绝执行“刀枪入库”命令，他在电话中回答东北军参谋长荣臻：“敌人侵我国土，攻我兵营，斯可忍，则国格、人格，全无法维持。而且现在官兵愤慨，都愿与北大营共存亡。敌人正在炮击本团营房，官兵不能持枪待毙。”
凌晨过后，敌人已三面逼近营垣。凌晨1点40分，王铁汉与旅参谋长赵振藩商议后下令还击，打响了北大营突围战，“战斗持续到凌晨3时”。北大营之役，“伤亡官士兵夫三百三十五员，士兵失踪生死不明者，四百八十三名”。日本侵略军“伤23人，死2人”。
北大营东北军爱国官兵在第一时间、第一地点创造了第一战绩的有效抵抗，奠定了中国抗战第一枪的地位。
日方史料印证北大营之战
1933年，日本靖国神社社务所发行的《靖国神社忠魂史》记载：“北大营内中国守军虽然被不抵抗命令束缚了手脚，但并没有陷入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一部分爱国官兵最终发起还击，双方发生激战”，“北大营一战，有2名日本兵士负伤死亡，分别是独立守备步兵第二大队伍长新国六三和上等兵曾子正男。” 1931年9月23日，日本参谋本部的《关东军行动之说明》也表示：“在奉天方面，我军(日本侵略军——引者注)利用夜间之黑暗，行动迅速，故死伤约20名，而在长春方面死者66人，负伤者76人。此可为中国方面高唱之无抵抗主义完全相反之证据。”1932年日本出版的《满洲上海事变尽忠录》和1933年出版的《上海满洲事变殉国将士显彰录》，也记载了新国六三和曾子正男被东北军打死这一事实。
2008年，中国民间收藏家詹洪阁捐献给九一八历史博物馆的两幅照片，再次证明了日军士兵在东北军的抵抗中被打死这一事实。一幅照片反映的是日军正在给新国六三修建墓碑，另一幅照片是日军在新国六三墓碑前举行祭奠仪式。墓碑上刻有“故陆军步兵伍长新国六三君之碑”，照片上有“奉天北大营战迹纪念·昭和六年九月十八日攻击”、“昭和六年九月十九日奉天省北大营战死”等字样。
另外，詹洪阁还于2015年公布了一张日军手绘秘密军事地图，反映的是九一八事变之夜的北大营战况，图上东部营区位置明确标注“东北军六二?誘团”、“顽强抵抗”字样，箭头指示时间是“前一时四十分”。这张战役要图从另一侧面佐证了北大营东北军进行抗战这一事实。关东军侵占北大营后，在原址修建了“北大营之役战绩碑”并创作了《北大营之歌》，为日军侵略行径涂脂抹粉，供认了东北军奋勇抵抗给日军造成的打击和伤亡。
可见，从日本侵略者发动九一八事变的第一时间，东北军爱国官兵就自发地进行了英勇抵抗。中国军民经过长达14年的艰苦抗战，与世界其他反法西斯国家相互支援，最终打败了日本侵略者，取得了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
(作者单位：辽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