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井关被八路军地雷炸毁的日军坦克照片副本。
◇王晓太
泽州县晋庙铺镇天井关位于万仞壁立的太行山南端,扼守三晋东南门户,系“三晋东南第一关”。抗日战争时期,天井关作为战略要地,与日军战斗不断。抗日军民凭借天井关之险,曾多次击退日军的进犯,经历了抗日烽火的洗礼,演绎了许多壮怀激烈、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天井关阻击战
一九三八年初,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五十三军奉命撤至晋城、高平、陵川一带与日军打游击,暂归八路军朱德总司令指挥。二月二十七日,该军第一三0师三八八旅奉命以一个团防守晋城以南的大口、小口隘,堵截豫北之敌;以一个团在晋城以北地区对长子、长治之敌实行警戒。旅长刘元勋根据上述命令,作了以下兵力部署:令七七五团(团长徐荣奎)进驻大口、小口,对豫北之敌严行戒备,如敌来犯,竭力阻击而歼灭之。第七七六团(团长刘占宾)在晋城以北地区的巴公、高都一带,构筑工事,对长子、长治方面之敌严密警戒,旅部位置在高都。
三月二日,日军劲旅一个师团由孟津渡等处偷渡黄河,企图由晋豫交界处北窜增援驻山西日军。徐团长得知消息后,即向旅部报告,并在前沿阵地安排检查加强巡逻,全体官兵严阵以待。三日上午七时许,日军四五百人突然袭击驻大口、小口的七七五团阵地。敌人攻势异常猛烈,激战半日,双方伤亡惨重,前沿阵地也被摧毁。徐荣奎团长马上率预备队投入战斗,借助有利地形,勇敢拼杀,给了敌人以沉重的打击,终于夺回了阵地。下午三时左右,日军增到两千余人,并配以三十余辆坦克、装甲车,向徐部两侧夹击,七七五团面对数倍与我的敌人,顶着密集的炮火,顽强地支撑着,同时向旅部频频告急求援。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一个师团,徐部毫不畏惧,以一团之众与敌激战一天,官兵伤亡惨重陷于绝境。不得已,徐团长命令所剩残部,边战边撤,互为掩护,退守天井关。行进到晋庙铺村南的山头前时,天色已晚,而日军紧追其后,形势十分危急,徐团长当即登山布阵,给追敌以迎头痛击。为挽回危局,徐团长身先士卒,率先与敌展开白刃搏斗。激战中,身中数弹,左右劝其退下,徐正色说:“此山如在,我誓死守。吾辈军人,正当效命疆场,岂能因伤便退?”强忍伤痛,抗击敌人。徐荣奎的胸部,腹部又连中数弹,不幸壮烈牺牲。年仅33岁。
下午五时,三十五军接到上级指示,由豫北窜增援山西的来犯师团是日军著名劲旅,命令三八八旅旅长刘元勋,紧急增援徐部,务要阻敌三日。
三八八旅旅长刘元勋接到紧急增援徐部的命令后,在战况危急,无兵增援的情况下,不得已抽调第七七六团第三营和旅部警卫排组成增援部队,由旅长刘元勋率领,副旅长李焕荣,参谋长王冠英、副官主任李敬贤等旅机关随同,由高都出发,星夜急往驰援。出发前,旅长作了战前动员,因三营长患病,宣布由副营长马栋华为营长,旅部刘副官任副营长。
时已仲春,天气乍暖又寒,冰雪犹存,天阴夜黑,小路崎岖,坎坷难行。四日拂晓始到天井关,距大口、小口尚有二十五华里,正准备在此早饭,听到前方炮声不绝于耳,徐部的通信联络从昨天下午中断后,电话已呼叫不通,判断七七五团已退下。旅长当即决定在此占领阵地截击敌人。令三营紧急就地构筑掩体,阻止前面之敌,并收容组织遣退的散兵,对伤兵进行救治。从撤退战士口中得知徐荣奎团长英勇牺牲的消息及七七五团的英雄事迹后,全旅官兵义愤填膺,誓为许团长和英勇牺牲的官兵们报仇雪恨。
旅参谋长即率营长和各连连长、小炮排长等在天井关就地选择抵抗线。天井关有前、中、后三条防线可以利用,经比对,决定将村南老虎谷堆(当地人称小山为谷堆)作为第一线,此山不前不后,射界开阔,敌人一露头,正好被我消灭于阵地前方。且进可攻,退可守,能应付四面。作为第一线,布置两个连的兵力。沿村谷堆作为第二线,即最后决战之线。预备队放在此山,以备不测。由第一线抽出一个排占领夹道村谷堆,为警戒部队。并由该排派出侦察兵在右前方的秃高山上监视敌人。炮兵排阵地和营指挥所也设在老虎谷堆,旅部设在村西天主教堂内。战斗方案确定后,各连迅速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
上午九时许,日寇追击部队先头的一个中队(连),用行军队形向我前进。我警戒部队隐蔽未动,瞄准以待,约到我一百米处,出其不意,骤然猛射,敌伤亡20余人。混乱之间向我反击。这时后进之敌约一个大队(营)陆续到达,向我攻击,警戒部队不得已退归本阵地。我第一线开始射击。双方交火一个小时,敌攻击不利,十一时又增加一个大队,步炮联合向我猛攻。我官兵勇敢沉着应战约两个小时,敌未占上风,遂用十余门火炮向我阵地实行摧毁射击,支持步兵进攻。由于距离近,敌人的炮弹落在了我们的阵地后方,并未对我造成危险。
下午一时,我左翼第七连阵地被敌人炮火几近摧毁。该连匍匐前进到与敌相接近百米左右处战斗。迫使敌炮兵恐炮火自伤不敢射击。敌仅以步枪、机枪向我疯狂射击,并发起冲锋,我方以举枪齐放的方法予敌以致命射击,敌伤亡数十人,冲击受阻。旅长得知前方战况后,向营长下达了“要死守天井关!人在阵地在,要同天井关共存亡”的命令。各连连长摩拳擦掌,决心和日寇决一死战,人在阵地在,绝不退后半步。
下午三时左右,敌全面向我连续发起猛烈攻击,左侧之敌已增加到五百多人。同时在后方又发现便衣队百余人向我袭击。危急中马营长随即将营部通信班、传达兵、勤务兵、司号员等组成一个机动班,由营部传达长率领应付便衣队。此时战斗异常激烈,敌人的一架飞机在我阵地上空低飞投弹,并往返俯冲射击,致我方伤亡惨重。九连班长李德胜打红了眼,抢起轻机枪仰卧而射,敌机命中数弹仓皇飞逃。
下午五时许,左侧之敌在炮火掩护下又向我发起攻击,八连阵地被敌占领,营长马栋华率机动班增八连反击,将阵地强行夺回。转瞬间,各方之敌又行将猛烈进攻,已成混战状态。由于敌兵力雄厚,我官兵伤亡殆尽,不堪久战。官兵们决心和敌展开白刃战,誓与阵地共存亡。营长命司号兵吹出击号,战士们上起刺刀,准备冲锋,实行肉搏。敌人听到出击号声,疑有主力部队增援,随之攻击放缓,火力也逐渐稀薄。此时日已西沉,枪声寂然。鬼子不敢夜战,战斗暂时停下,此时,七七六团团长刘占宾已带援兵赶到天井关,占领阵地,命三营撤退到天井关村北清查人数,三营官兵血战一天,伤亡惨重只剩八十七人。
三月五日,师长朱鸿勋率全师官兵在天井关战场阻击日军一天。日军两天来,连续多次进攻均被我击退,日军输红了眼,恼羞成怒,上有飞机、下有坦克火炮;摆出一副决战的样子,战场局势更加严重。三十五军举全军之力奋力阻击日军北窜,血战一天。至此,三十五军在天井关完成了阻滞敌人三天的任务。
天井关阻击战是抗战时期发生在晋城地区的一次大的战斗,共毙伤日伪军近2000人,我军伤亡1200余人。完成了阻击敌人的任务,有效地延缓遏制了日军进攻山西的势头。
2015年8月在天井关战斗中壮烈牺牲的七七五团上校团长徐荣奎被列入民政部公布第二批6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天井关地雷战
一九三八年二月中旬,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师进入晋城县在天井关阻敌入晋。随即赵寿山师长接到电令:“日寇对晋南三角地带发动攻势,另一部由河北武安、涉县向长治方向西侵,着十七师即向长治突进,堵击西进之敌。晋城防务,着由我开到的五二九旅杨天觉部接替,并归十七师指挥,同时加入东路军序列。”此次,十七师和五二九旅,在东路军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的直接指挥下,在晋东南开展抗日游击战争。
七月,五二九旅在小口村南的关爷顶、焦赞城一带构筑坚固工事,顽强抵抗日军饭田部队的步兵攻击泽州,战斗十分激烈。
七月十日,日军发动总攻,第八战车联队(联队长是日军装甲兵专家原乙未生少将)掩护步兵进攻小口村南关爷顶高地,战斗从清晨六点进行到下午六点,日军先后发动三次猛攻,始终不能攻占五二九旅阵地。激战中,日军第一线羽贺大队大队长负伤,代理大队长又在第三次进攻中阵亡。第八战车联队以五十米间隔的队形对五二九旅阵地进行突破,却在前沿阵地陷入电波状反战车壕,遭到五二九旅以重机枪发射的钢芯弹痛击。由于山地作战,日军使用的战车均为轻型坦克,装甲薄弱部位多被击穿,车长渡边孝等伤亡,车辆也遭到很大损失。未能发挥突破作用,只好撤退待机。这时,关爷顶一带大雨瓢泼,日军进攻受阻,双方在关爷顶一带对峙。
而这时,占领沁水的日军第十四师团所部在沁水和翼城交界处的东坞岭被国民革命军的第九十三军、第十四军、决死纵队第三纵队七、八总队(相当旅)所包围,局势危急。日军为了解救侯马、曲沃之围,急忙派出第一零八师团,由师团长谷口元治郎亲自率领,从河南的博爱、沁阳出发,在关爷顶和第八战车联队会合立即组成支援部队赶去救援。日军第八战车联队派出的解围部队,由加濑少佐指挥,准备经天井关救援十四师团所部。而小口至天井关的路况十分糟糕,加之沿途我军民的阻击,日军的坦克爬行的像乌龟一样缓慢。前去增援的战车第八联队,一过小口村,就遭到负责阻援的八路军六八八团和南公八路唐天际部队的迭次阻击。八路军巧妙地利用险要地形反复攻击日军随同的步兵,使日军战车不得不为了避免孤军深入而停下来防止被切断。好不容易到了天井关南面的沙石堡村,又踏入了八路军唐支队和地下党员马定贵(解放后曾任云南省农垦总局党委书记)率领的民兵及济沁大队地下党员张元功带领的游击队布下的地雷阵,战斗中走在队伍中间的一辆坦克突然触雷,剧烈的爆炸将该车掀翻,战车的履带被炸断,炮塔直接被抛落一边,车中鬼子兵被炸死。日军战车兵被这种威力巨大的地雷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继续前进,急忙调动工兵进行扫雷。由于阻击和地雷的影响,第八战车联队无法按期到达战场,被迫放弃了这次救援行动。日军感叹正规的八路和民兵就是不一样啊,有着可怕装备。“八路军有反坦克地雷”的消息迅速在侵华日军中蔓延。天井关地雷炸坦克的战斗也震动了日本军方,日本军史研究会理事土门周平所著《人物战车队物语》和伊东述所著《大陆战车队—狮子奋迅的突击》等文章和杂志都记载了这次战斗,并配发了日军坦克底部被地雷炸开了一个巨大窟窿的照片。
天井关地雷战已过去几十年,沙石堡一带的村民至今还津津乐道他们的父辈和八路军唐支队一起炸鬼子的汽车、坦克的故事。
关爷顶阻击战
关爷顶位于晋庙铺镇小口村南,海拔高1000多米,是晋城通往河南的必经之地。此山头不知何时修了一座关帝庙,古人俗称此山为关爷顶。关爷顶山高涧深,道路险仄,扼晋豫要冲,“一夫守险,千里莫当”,为太行八陉之一。山旁有堡寨一座,称焦赞城。相传为北宋时杨六郎麾下猛将焦赞在此抗辽时所修筑。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一九三九年夏,侵华日军集结于河南沁阳、博爱一带,准备分两路由大口、小口向晋城进犯。企图打开太行山南侧的晋豫通道,实现与侵晋日军的会合。为了粉碎日军的阴谋,国民革命军四十军三十七师一一五旅奉命在此阻击日军。该旅接到命令后派先遣部队迅速开赴前线,驻扎在黑石岭村。他们首先到河南窑头村以南沿途往北侦查地形,然后确定在关爷顶、小口、黑石岭由南到北设三条防线阻击日军。作战方案确定后,立即进行战前准备。他们在沿途村庄征用400多付门板和800多付床板,分别运到三条防线用于构筑工事。动员民夫筑防空洞,掩体、挖战壕和交通沟。同时让各村老百姓坚壁清野,将粮食衣物家什运到山沟里的窑掌、英王河存放。老百姓看到四十军武器精良,斗志昂扬,都热切地盼望着能打个大胜仗。
我方特务营在第一道防线关爷顶担负阻击任务,前沿阵地设在窑头村南边的高地上。日军先遣队驻在河南沁阳校尉营村,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麦收后的一天,战斗打响了。日军先用大炮轰击,步兵趁势向山上冲来,妄图一举压倒我方。没想到快爬到前沿阵地时,特务营的战士们突然用手榴弹和机关枪组成强大火力封锁,打得日军晕头转向。丢下十几具尸体,败退回去。首战告捷,旗开得胜,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挫败了日军的锐气。然而凶残的日军岂肯罢休,他们用更加猛烈的炮火,疯狂地向我阵地狂轰滥炸,掩护其步兵进攻。但是每次进攻,我方凭着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一次次都将敌人打了回去。这样一直打了七天七夜日军还没过黄沙岭(晋豫交界处一山村)
正当特务营坚守阵地,痛击日军,日军寸土未得,龟缩不前时,不料旅部却突然命令特务营到距关爷顶阵地40里以外的洞八岭(山河镇的一山村)去“休整”。而接防的一个营,到前线不久,便自动放弃前沿阵地,向后撤退到了关爷顶,使日军不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窑头村。庞炳勋军长接到前方失利的消息,火速派人追查该旅长的失职行为。经调查得知,原来该旅长的弟弟是日本汉奸,他同其兄内外勾结,出卖民族利益,放弃抵抗,引狼入室。查证落实后,立即将该旅长就地处决。然后迅速把特务营重新调上前线,镇守关爷顶。从此军心大振,民众欢腾。
特务营二次上阵后,士气更加高涨,杀敌信心倍增。他们继续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阻击敌人。
就在敌我双方处于胶着阶段时,一连下了20多天连阴雨,有时大雨整天不停。士兵们没有防雨设备,整天泡在水里作战。条件艰苦难以想象。此时住在窑头村的日军又在几处高地架设大炮不分昼夜地向关爷顶轰击,并组织强大的兵力轮番强攻。炮声、雷声交织在一起,大有天崩地裂之势。炮弹把前沿阵地的岩石炸得粉碎、掩体也被震塌,关爷顶上布满了弹坑。但一次次的进攻,都被我抗日壮士英勇击退。至此我英雄特务营已在前沿阵地坚守近一个月,打退了日军20多次的进攻。敌人恼羞成怒竟向我阵地发射了毒气弹,大部分战士被毒气窒息身亡,特务营损失惨重。只剩下一个排的兵力。就在这关键时刻,40军指挥部感到形势险恶,便命令阻击部队全部撤出阵地向天井关转移。
这次艰苦卓绝的阻击战,当地群众给了部队有力的支援。战斗进行了四十天,虽然没有彻底阻止住日军的进攻,但却给了侵华日军以沉重的打击。日军军火辎重损失不计其数,士兵死伤达2000多人。这次战斗大灭了侵华日军的威风,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
四十军特务营在关爷顶阻击日军侵犯晋城的这场战斗,虽然已过去几十年了,但他们奋不顾身,顽强杀敌,宁死不屈的英雄事迹,至今还在当地群众中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