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军第22集团军进入山西后的情况,与刘湘设想的“必待川军全部集中才参加作战”完全不同。川军“搭乘同蒲路的火车(窄轨),其装载情况,与陇海路完全两样。原来一列车(准轨)至少可以装载一个团以上的兵力,现在一个团就须分两列车来载运,遂使部队刚一进人战场,就被零星分割为以营为单位了。由于日军猛扑晋东,娘子关方面吃紧。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兹急不暇择,就把一个还在行军纵列中的第四十一军,拿来分割逐次使用。”(雷云仙《川军第二十二集团军抗战在山西》,《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P679-690)加上“当时各军师连作战地区的军用地图也没有一张,通信器材亦极缺乏……敌从何来、番号是什么、兵力有多少,有没有配合作战的部队,归谁指挥等,都不清楚。”(《第二十二集团军出川入晋抗战》,《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P675-678)致使川军不但对敌我态势不明,就是自己所属部队的位置和行动也不明白。加上川军武器装备与日军相差实在太大,因此战场形势一片混乱。混乱的程度从第124师第370旅第739团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
“团部和第一营(营长蔡征)搭乘的列车,半夜到达榆次,就又被拦着给予作战任务……此时团的另外两个营,还阻滞在下一趟北开的列车中。团部除了一部有线电话机外,什么通信器材也没有,向上级请示不可能。……吕团长即率团部和第一营占领阵地,连夜赶筑急造工事。由于士兵随身携带的工作器具太少、太劣,而这一带地质又是土少石多,官兵们虽然挖了一个通宵,工事还是不够使用条件。凌晨八点左右……敌人的炮击开始了。待到敌兵冲近我方阵地时,我们即靠手榴弹的威力打击敌人。但我位置一暴露,又成敌炮火的集射目标。两个钟头后,前线的官兵就冒着敌机的轰袭,退下来了!”(雷云仙《川军第二十二集团军抗战在山西》,《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P679-690)
更悲惨的是,由于后勤不足,川军的死伤士兵无法得到救治,甚至粮食都成问题:“第41军虽然参加了晋东的几次战斗,只因各师、旅、团,都是以平常行军的态势,进人战场,都没有配属战时卫生部队(如绷带所、担架队……),故在战斗中,凡负轻伤、能行动者,就血淋淋地自个儿往后走;凡重伤、或轻伤而不能行动者,多遗弃阵地、或留置阵地后方的临时收容所,任敌杀戮,弃尸于野,只有待敌去后,靠当地人民出面掩埋尸体。……又如第三七二旅在平定的西郊附近作战时,先将辎重(官兵的随身被盖卷等等)放于平定,战斗中负伤的官兵,即送入城内。由于城里军民已逃避一空,伤兵无人接运,只好满城搁置。晚间全旅撤退,数百名重伤官兵,见被遗弃,齐声痛呼:‘唉!连长!营长!团长!旅长!我们都是四川人啊,跟着您走了这么远,就忍心把我们这样丢下吗)?’‘唉!弟兄们!我们是同着来打国战的哟!带了伤,就不管了吗?’‘天呀!打国战就这样打的呀!”泪随声迸,凄厉难闻!其中有的恐落人敌手,于部队去后就急寻自尽的。当时在行进队伍中的士兵们,睹景生情,边走边哭,甚有痛哭失声者,也有义愤填膺,大骂;’‘狗日的xxx,这一下好吃空缺了!’翌日敌军入城,还是见人一刺刀,屠杀尽净。还有一件事:因为部队没有配属兵站,一入战场,就缺粮食,官兵生活,虽靠当地人民支持,但亦类于征发,因而影响军纪甚大。长途行军,连餐不得食,弄得官兵饥疲不堪。据第七三一团副团长张则荪说:‘我在转进时,硬是饿得住,过榆次,抢购了三块冷豆腐吃,后来连冷豆腐也得不到一块了。’”(雷云仙《川军第二十二集团军抗战在山西》,《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P679-690)但阎锡山在总结战役时,却屡屡指责川军作战不力、军纪太坏,闭口不谈川军所面临的实际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