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至成都的西成客专铁路正式开通运行,风驰电掣的高速列车仅用2个小时,就从陕西西安经汉中抵达四川广元。但你可知道民国时期的川陕公路是怎样的情景呢?著名作家茅盾先生1940年曾经从宝鸡去广元,路上整整用了十几天。
1940年10月,茅盾先生受党的派遣,从延安到重庆,任郭沫若主持的文化工作委员会常委,领导国统区文化战线党的统战工作。当时,茅盾从延安出发到西安,再从宝鸡翻越秦岭,抵达四川广元。一路上,交通工具是拉拉车,行走了十多天,川陕公路的艰险与路途颠簸,给茅盾先生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于是,他把这段行路的艰辛描写下来。创作了题为《拉拉车》的散文,收入1943年文光书店出版的《见闻杂记》中,同集还有那篇耳熟能详的《白杨礼赞》。在这位文学巨匠的笔下,行走川陕路是如此艰辛和凄凉,也为我们再现了抗战时期川陕公路的实况。
我们先来看看茅盾先生笔下川陕路的险峻:从宝鸡到广元(四川),要经过那有名的秦岭。公路盘旋而上,汽车要走一小时光景方到山顶。你如果不向车外望,只听那内燃机的沉浊而苦闷的喘息声,你就知道车子是在往上爬,可不知道究竟爬了多少高,但你若向外一望,才知道秦岭之高是可惊的,再向远处看,你又知道秦岭之大也是惊人的。
接着,茅盾又写出川陕路的凄凉:村落之类,秦岭上是没有的。道旁偶有三数土屋,那是“小商店”,有货的时候是几包香烟,几块锅盔,或者也有柿子、梨子和鸡蛋,至于缺货的时候简直可以什么都没有。秦岭之顶,却颇广阔,很可以容纳几个村庄,现在村庄似乎还没有产生,但由小饭店和杂货店凑合而成的十来户人家的小“镇”,确已有了。这是供过往人们打尖的,必要时,饭店和杂货店又可权充旅店。
茅盾进而描述行路之难:川陕道中,尤其宝鸡至广元一段,客车不多,商车亦不愿载客,因岂不如载货之利厚。向公路局登记挂号待车,往往候至一月之久尚无眉目,于是就有了一种叫作“拉拉车”的交通工具。这是两轮车,轮即普通人力车所用者,也有是木制,极简陋,但仍用橡皮轮胎;坐位不作椅形,而为榻形,故不能坐,只能卧;———总之,这就是在轮轴上铺放宽约二尺许,长约五尺的几块板,极像运货的“塌车”,惟较小而已。其实就是架子车。车上没座位,上车就躺着。客人随身倘有两件行李,便可以把铺盖打开,拥被而卧,箱子可作靠枕,或可竖立,权作屏风。倘风和日丽,拥被倚箱,一壶茶,一支烟,赏览山川壮丽,实在非常“写意”。缺点是太慢,自宝鸡到广元,通常要“拉”十多天,倘遇风雪,不得不在小村里“抛锚”,那就等上个三五天,七八天,都没准儿。然而通盘计算,坐“拉拉车”还是比汽车快;“拉拉”算它二十天到广元,但倘无特别门路,则二十天之内你休想买到车票。这是指公路局的客车。至于商车(即主要是运货,而亦兼载客人),也得有熟门路方能买到票,价钱可不小,比公路客车票价贵了二三成,而且车子容易出毛病,往往半路“抛锚”,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如果修理无效,那简直叫天不应。那倒不如“拉拉车”按站而走,入暮投宿,虽仅荒村,但总不会住在露天。万一之虑是路上遇到土匪。去年冬,货车被劫也有过,但“拉拉车”被劫似乎尚未听说。现在的土匪,眼睛也看大了,单身客人值不了几百块的东西,不值他们一顾,他们是往大处着眼的。
茅盾对专事“拉拉车”的车夫寄予深深的同情:单趟拉到广元要十多天,车费200元。车夫一个来回挣400元,但光是路上吃饭、住店就得200多元。一个月下来不过攒得300多元,难以养家糊口。看他们拉车时弯腰屈背,脑袋几乎碰到地面,那种死力挣扎的情形,真觉得凄惨。
莽莽秦岭,崎岖公路。艰辛行程,难忘的“拉拉车”。这就是上个世纪40年代初,茅盾先生翻越秦岭、行走川陕路的真实写照。
山乡巨变,天堑变通途。现在从西安出发,经西汉高速公路,不到6个小时就到了四川广元市。沿途还有无数的服务区供旅人喝水吃饭、购物休息。尤其是西成高铁的建成通车,仅2个小时就可从西安抵达广元。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重读该文,我们由衷地为祖国的飞速发展和建设成就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