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七百多年前,春申江附近,乌泥泾镇(今龙华乡华泾)一带有一个养媳妇姓黄,因为从小死脱爹娘,呒没名字,村上人都叫她黄小姑。
讲起黄小姑做童养媳,日脚可实在苦啊!春天,小姑一时勿能落早起,婆阿妈就扯耳朵、揪头发。夏天,小姑想去树荫下透透气,婆阿妈一棒头把她赶下水田里。秋天,小姑想把单衣翻成夹衣,婆阿妈却把一捆稻草塞到她手里,恶狠狠地说:“先搓绳,慢翻衣,等到落雪来得及。”
冬天,落雪了,小姑见婆阿妈穿起新棉衣,也想把自己夹衣翻棉衣,婆阿妈却拿出几箩筐棉花对她说:“落雪不及烊雪冷,先剥棉花再翻衣。”过了几天,雪烊了,小姑想总可翻棉衣了,谁知婆阿妈脸一扳,眼一弹:“嗨!烊雪不如出太阳,再翻棉衣无用场。”黄小姑只好挨冻受饿剥棉籽,十只手指冻疮烂得象胡蜂窝。一年做到头,说人不象人,说鬼象三分。
可是,事情还没这样简单。这时正遇上朝廷招雇官妓,地保见小姑已长大成人,便同她婆母商定身价。这消息给隔壁三婶婶晓得了,偷偷地指点小姑,还是早想出路为好。
一天,小姑趁着婆阿妈外出未归,就逃离虎口,来到了黄浦江边。只见江水翻滚,白浪滔天,天色就要黑下来了。可是,眼前没有摆渡船,后面有人在追来,那能办?这时幸亏开来一艘过路客船,帮她摆渡到江对岸。
天黑下来了,小姑心想,到啥地方去过夜呢?忽然,附近传来“嘀笃、嘀笃”的声音,小姑顺着声音寻过去,见有一座道院,山门还半掩着。她趁势挨了进去,走到佛殿大门口,见有一位老师太在敲磬诵经。她不敢惊动老师太,轻手轻脚走到供桌边坐了下来。老师太念完经,回到佛像前跪拜祈祷,突然看到睡着一个人,吓了一跳,想啥人敢在黑夜闯进道院?再仔细一看,是个小姑娘,老师太这才定了心,轻轻把她叫醒。老师太是个好人,非常同情小姑的遭遇,就把她收留下来。从此,这道院里又多了一位道女,大家叫她黄道姑。
冬去春来,黄道姑的心总不能平静下来,她想,离开婆家只隔条黄浦江,万一给婆家晓得了,非但自己又要吃苦,还要连累人家,那能办?
一天,道院里来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黄道姑匆匆躲进了禅房。可是不到半根香的功夫,老师太叫人把她从禅房领到住院,拜见新来的那位师姨。黄道姑这时才知道,这位师姨是从海南岛崖州到此探亲的。黄道姑听师姨谈论海南风光,听出了神。她想,原来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特别听说崖州盛产棉花、棉布,又看见师姨穿的一身衣衫,的确同本地棉布不同。
她想起自己当初用手剥棉籽,剥得脱指甲的情景,很想去看看崖州百姓是怎样种棉织布的?盘算着要是去崖州,既可避开婆阿妈的追寻,又能学到种棉织布的本领,那该有多好啊!她把这个想法向师姨提了出来,就得到了她的同意。于是拣了个好日脚,黄道姑跟随师姨奔向崖州。
黄道姑来到崖州一看,确是另有一番天地。她以师姨道观为家,很快就和当地黎家姐妹结下了友情,和她们一起种棉、摘棉、轧棉、纺纱、染色、织布。黎家姐妹织出的五彩缤纷的“黎锦”花被,她更是爱不释手。后来还同姐妹们共同研究改进纺织技术……
黄道姑在崖州一住就是三十多年,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变成鬓发斑白的老婆婆了。一年春天,她在地里种棉花,突然有人叫了声:“黄道婆,你看呀!天上那些鸟儿飞得多整齐呀!”黄道婆抬头一看,见一群大雁结队向北飞去,顿时勾起了她思乡之情。可恨南宋朝廷腐败无能,兵荒马乱,弄得我远离乡井,唉,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现在我该回去看看家乡了。她主意打定,告别了黎族姐妹,回故乡来了。
半路上,黄道婆得知,元世祖已设立了“江南木棉提举司”,征收棉布,松江一带已广种棉花。她回到乌泥泾,还认得几条老路,幸喜隔壁三婶婶还在,不过人们都叫她“三阿婆”了。三阿婆见黄道婆回来,免不了畅叙旧情。三阿婆说:“小姑啊!你想想,伲起早落夜用手剥棉籽也来不及,布怎会织得多呢!官府只晓得要布收税,勿管百姓死活。”黄道婆听了,就同她这样长那样短地商量如何改进轧棉纺纱的事情来了。
三阿婆的老男人是个木匠,黄道婆就请他来相帮,一商量,决定先改进轧棉籽的办法。崖州轧棉籽是用两根细长铁棍转动的,黄道婆画出图样,老木匠按图加工起来了。
三天以后,黄道婆来寻老木匠,见一部木制手摇轧棉车已经做好,两人手摇,一人下棉籽,功效既高,剥得又干净,又省力(后来改进为一人手摇车)。黄道婆又动脑筋,把原来一尺来长的弹棉花的竹弓,改成四尺多长的木制绳弦大弓。她又大胆设想,把原来一只锭子的手摇纺纱车,改制成为三只锭子的脚踏纺纱车。经过多次试验,又从三绽加到五锭。工具改进后,黄道婆又在织布技术上加以改进,结果织出了“错纱”、“配色”、“提花”等五光十色的棉布和“乌泥泾被”,很快就传遍了松江一带。人们到处唱起了:“黄婆婆,黄婆婆,教我纱,教我布,两只筒子两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