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楚是两周时期中国南方的国家之一,在中国古代文明发展进程中有重要地位。研究楚文化与楚史还离不开荆族。本文就楚与荆之别、西周时期的楚、荆地望及其文化关系等作了探讨。
关键词:西周 楚 荆族 地望 文化
商周金文和先秦典籍中关于国或族的称谓有“楚”、“楚荆”、“荆楚”、“荆”、“荆蛮”之名,其中“楚”应指芈姓楚国族,现无疑义,至于其他称呼,或以为全指楚国或楚族,是其不同的称呼,或认为并非全为楚国或楚族之称,有的应该指荆族,并涉及楚、荆地望及文化关系等问题。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试就楚与荆之别,西周时期的楚、荆族地望及其文化关系等作进一步探讨。
一
综观先秦典籍,多将芈姓楚国之号常称为“楚”,有的时候也称“荆”,也有少数典籍如成书于战国晚期的《吕氏春秋》、《韩非子》将芈姓楚国之号常称“荆”,有的时候也称“楚”,而汉及以后的文献中常称之为“楚”。迄今为至的有关研究中,流行的观点认为前引称号应指楚国或楚族,甚至有“荆”为楚国本号说[1]。如果这些都为楚号,不免让人产生这样的疑问,楚国的本号到底是什么?是“楚”还是“荆”?还是其他称号?而很多问题的讨论,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的。
依据大多数先秦典籍的有关记载,楚国的本号当为“楚”,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毕竟还有不同的说法,故此略加辨析。
在有关典籍中,楚国国君及上层贵族自称为“楚”,未见称“荆”或其他称呼,有关楚国君自铸的铜器更是如此,从现知西周时期的楚公 钟[2]和戈[3]、楚公逆钟[4],到战国时期的楚王铜器,无不自称为“楚”;在非自称之名中,陕西周原出土的西周早期甲骨卜辞中有“楚子”[5]之名,这是周人对楚君明确的称呼,而且时代较早,这些足证“楚”为楚国本号,而前引其他称呼应不会是楚的本号。
上文提及,《吕氏春秋》、《韩非子》将芈姓楚国之号称常“荆”,有的时候也称“楚”。为何这两书中关于楚国的称谓与其他大多数典籍相异,一般认为,因两书的成书及其流传都与秦国有关,秦庄襄王名楚,时代略早于两书的成书年代,书中称楚为“荆”是为了避秦王讳,我们认为是有道理的。
但自西周末以来,楚又被称为“荆”、“荆蛮”:
《国语・郑语》:“史伯答郑桓公曰:‘当成周者,南有荆蛮、……’对曰:‘夫荆子熊严生子四人,伯雪、仲雪、叔熊、季 。’‘……蛮芈蛮矣,唯荆实有昭德,若周衰,其必兴矣。’”
《春秋》庄公十年:“秋九月,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而《左传》庄公十年:“九月,楚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王子朝……奉周之典籍以奔楚。……王子朝使告于诸侯曰:‘……兹不谷震荡播越,窜在荆蛮,……’”
又称之为“楚荆”:
子犯编钟铭文[6]:“隹(惟)王五月初吉丁未,子犯又(佑)晋公左右,来复其邦。诸楚荆不听命于王所,子犯及晋公率西之六师,博伐楚荆,孔休大工。楚荆丧厥师,灭厥尢。……”
子犯编钟铭文所记晋伐楚荆,即春秋中期的晋楚争霸之事,其中双方的争霸大战――城濮之战,在《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有详细记述,这里的“诸楚荆”应指楚国及其附属国。
又称楚王为荆王:
湖北荆门包山出土的战国楚简第246:“祷荆王自熊绎以庚武王,五牛、五豕。”[7]
楚何以有“荆”、“楚荆”等称呼,应有其历史背景。
楚在西周仅是一个小国,地域狭小,《史记・十二诸侯年表》:“齐、晋、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到春秋早期还是如此,《左传》昭二十三年:“无亦监乎若敖、 冒至于武、文,土不过同,……”杜预注:“方百里为一同。”则国土很小。此时楚国且不论国小,周人又视楚为荆蛮而非同族,《国语・晋语》:“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 ,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与盟。”又如周原H11出土西周甲骨卜辞记载:“其微、楚,乃厥燎,师氏受燎。”因此,楚并不为周王朝重视,西周早期之时楚君没有参加诸侯盟会的资格,只是以守燎的身份参与盟会,可见其在诸侯国中确属于地位较低者。
但正因为“楚为荆蛮”,春秋以来,“楚成王初收荆蛮有之”(《史记・齐太公世家》),服荆蛮而统辖其地。随着楚国地域的扩大和“楚”与“荆”所指地理范围的趋同,自然就会产生两者混称的情况。比如前引荆门出土的战国楚简中除有称楚为“荆”的情况外,还同出有称“楚”的竹简[8]。类似的例子是很多的,如《战国策・楚策》“城浑出周”条以郑谓韩;《孟子・梁惠王上》和《战国策・魏策》魏人自称魏为晋,安徽寿县出土的鄂君启节铭文有“大司马邵阳败晋师于襄陵之岁”[9],这里称魏为晋。
又:《春秋》庄公十年:“荆败蔡师于莘。”《谷梁传》解释说:“荆者,楚也。何谓之荆?狄之也。圣人立,必后至,天子弱,必先叛,故曰荆,狄之也。”其意称楚为“荆”是表示轻贱之意。“荆”字本身应无贬义,但当时楚国所辖的荆蛮之地经济、文化水平相对落后,必然受到发展水平较高的华夏诸国的轻视。如秦非戎狄,但发展水平较低,直到战国中期,关东诸国仍“夷翟遇之”(《史记・秦本纪》)。所以,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来看,谷梁氏对《春秋》的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前引子犯编钟铭文称楚为“楚荆”,而从《春秋》等典籍看,当时的各国普遍称楚国为“楚”,从此钟铭文的口气明显可以看出“楚荆”也是对楚的贬称。
西周中期前后,还有以“楚荆”、“荆”等为名的国族:
《初学记》卷七引《竹书纪年》:“(周)昭王十六年,伐楚荆,涉汉,遇大兕。”
史墙盘铭文[10]:“ 鲁邵王,广 楚荆,隹 南行……”
簋铭文[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