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地雷炸死的日本鬼子
2012年立春那一天,成都电视台在人民公园举行了“纪念川军抗战大型特别节目”。
93岁的黄士伟老人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这个节目,在电视摄影机镜头面前,他仍旧淡定坦然缓慢地讲叙:1942年5月28日,我指挥埋布的地雷炸死了日军第十五师团长中将酒井直次,那时我是川军第二十一军第一四六师独立工兵营少校副营长……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早春寒峭中飘荡,仿佛是从上一个世纪传至今日……
一、四十余年后才知晓的战功
命运如此乖舛。当年指挥布雷炸日军中将敌酋的确切消息,直至四十多年后1985年秋,黄士伟在翻阅《川军抗战亲历记》一书时,他才第一次晓得:原来在兰溪被自己的地雷送入地狱的,是名噪一时的中将师团长酒井直次。自己当年立下了炸毙了日军中将师团长大军功!
第一次披露这个消息的人是该书编写人之一,曾任国军第23集团军总司令部参谋长、解放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教授吴鹤云先生。
《川军抗战亲历记》是由四川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和四川省参事室编辑出版。
那么吴鹤云又是从那里晓知的这一确切消息的呢?黄士伟当时也不得而知,那年他已64岁,作为成都市商业二局国营成都第一酿造厂财务科退休职工赋闲在家,做了一位民间古典诗人与书法家。
慢慢的,相关信息积多了,黄士伟才晓得日本方面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披露了这个信讯的。
而当年的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社也从未公布这一消息,既没有调查何部埋雷,也未对任何人进行表彰和奖赏。
直到1984年,贾玉芹先生将日本防卫厅编写的《中国派遣军》上卷译出后,日军第15师团师团长中将酒井直次阵亡的详尽细节才在大陆始为社会渐知。
时间回溯到1942年4月,美军派B一25型轰炸机16架,从距东京800海里美国“大黄蜂”号航空母舰起飞,轰炸了日本的东京、大板、名古屋等城市,摧毁其军事设施。这是日本历史上第一次遭到空袭.举国朝野震惊,人心惶惶,舆论哗然。
这16架B一25型轰炸机返航,却沿钱塘江口进入浙赣区域,最后在各机组油将耗尽时,在中国沿海机场相机着陆。
美军轰炸机返航在中国浙赣区域着陆,引起了日本军方的极大关注,对衢州等三处国际机场视为芒刺,急于彻底摧毁。日军大本营命令驻上海以泽田茂中将司令官的第13军和驻汉口以冢田攻中将司令官的11军,两军对进,发动自5月中旬到8月底历时三个多月的战役,以达到于浙赣铁路两侧摧毁衙州等三处国际机场战略目的。史称浙赣会战。会战的中心浙赣铁路,是浙赣湘三省的交通动脉,全长950公里,日军占领杭州、南昌两端,铁路大部地区仍被国军第三战区控制。日军急于打通浙赣路,从而东西夹攻,在衢州会师。
东段日军于1942年5月分三路向金华、兰溪进犯。其中第15师团由有“急先锋”、“虎将”称号的酒井直次中将率领;下属第15步兵团,步兵第51联队,步兵第60联队,步兵第67联队两个大队。骑兵一个中队。野炮兵、工兵、辎重兵各一个联队,总计兵力1800人。从萧山出发,经诸暨渡浦阳江南下,于24日到达兰溪以北马涧等地区。
国军第3战区长官部已由江西上饶迁福建建阳指挥,并先令一部固守兰溪、寿昌、以策应主力部队集中在衢州会战;为了避实击虚,又将浙江中部划为游击作战地区。命令各部在兰溪江东岸炸毁桥梁,埋设地雷,设置路障,破坏交通,截断水运,使敌粮弹不继,伤亡无法补充。为此,长官部工兵监调拔军列运输黄色炸药10吨及4号甲型地雷约两千余枚供各部队使用。
二、六十枚地雷的布置
1942年5月初,一列载有两千余枚4号地雷的国军军用火车,却因日机猛炸金华车站,被迫疏散到金兰铁路支线来,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为了防止这批地雷落入敌手,第3战区长官部命令驻地国军第21军第146师,派出独立工兵第8营,就地销毁这批地雷。
146师独立工兵第8营副营长兼代理营长黄士伟,登上军列在查验了这批地雷后发现:这批地雷是4号甲雷,性能完好,如果利用起来,可以对日军构成很大威胁。黄士伟的建议很快得到了上级的认可。
这种4号甲型地雷有四种引爆方法:一是轻压即爆,炸散兵用的;二是重压才爆,炸车辆马匹的;三是用绳索拉发的,四是电发的,是预埋供伏击用的。
为延滞日军进攻速度,长官部于5月26日密令:第146师所指挥之独立工兵第8营副营长兼代理营长黄土伟率工兵一排,受该师第438团一个步兵营的掩护,夜间突进兰溪江东岸埋设地雷,限27日前完成任务。
此时,黄士伟所在的国军21军146师正在寿昌大小长山一带阻击日军酒井的十五师团。
接到命令的黄士伟思忖道:守城部队军也有自己的工兵营连,而且分配了不少的甲雷和黄色炸药,并早巳作好埋雷的工作,为什么还要我们工八营再去重复担此重任呢?!可能这为特别任务。还有上级的信任;才21岁的他,年青俊朗,却思维慎密行动果敢,在军中已是很有名气的工兵专家了。
他回想起五年前自己参军情景:当时只有16岁,心怀报国之志投笔从戎,因是家中的独子,于功课之外,喜好诗词翰墨,又熟识蜀汉三国。遂想到假若父母亲与亲属们得知自己要去参军,肯定不会同意的。于是写了一封《抗日出征遗书》,交给了父亲,本想如果父亲不同意,就偷偷地跑掉。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曾为同盟会会员的父亲看罢遗书后,力排众议,并赋《勉子出征》诗一首:“惊涛骇浪袭神州,锦绣河山沦逆流……忧时应效范文正,生子当如孙仲谋。”
黄士伟性格沉静却有川人的机灵,渴望军功,以报家国。而到此为止,他的军历相当简单:黄士伟,1921年1月生,小学毕业后就读于成都蜀华中学;1937年8月,考入川军第二十一军战地服务队;9月入伍,随队徒行由蓉转渝;10月由重庆乘轮船抵武汉;12月由南京至皖南,进入江西清江陆军工兵学校教导营当学兵;徒步横贯赣湘,到达永州,学习爆破、架桥、筑城、坑道4门课程。1938年夏,回到皖南青阳,同年9月参加梅梗战斗,被日军围困三昼夜,负轻伤而背负重伤战友张代福突围;同年10月,第二次参加永州军官训练班学习,接受苏军教官训练,听授中共高参叶剑英讲游击战术;1939年春毕业,任第一四六师四三六旅四三八团上尉参谋;工兵连连长;独立工兵第八营少校副营长兼代理营长。
当日傍晚,黄士伟和担任掩护步兵营长阎泽民奉命一起赶到兰溪城,跨进守城的新21师师部。师长罗君彤已经接到了撤守的命令,正在布署。看见卫兵领进来两名年青军军官,一询问又是老朋友的部下,都是四川老乡。罗君彤更显得高兴,又问起黄士伟的任务,立即招呼自己的师属工兵连长和参谋长,拿来作战地图,详细介绍其前哨阵地的路线、地形、埋雷地区、绝密口令等,为次日晚进入现场作业作出了妥善的准备。
作战地图上详细地标出了新21师师属工兵连敷设的雷区,上面表明兰溪城郊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地雷,唯城北兰溪江东岸还有一片地区是空白。黄士伟两眼仔细盯在这片空白区内,决定就在这里下手。他还提出的上级既然已经决定放弃金华与兰溪两座县城,预计次日敌军必来,必须采用短期突击埋雷的方式,即埋雷时间与敌抵达雷区时间在6小时之内。众人一致赞成。
1942年5月27日深夜,月亮晕暗,时隐时现,云层很厚。在步兵营护卫下,黄士伟率领工兵排趟过兰溪江,水深齐腰,他们将装地雷竹筐顶在头上过江。
布雷区为敌我交战无人地带,气氛相当紧张。黄士伟命令工兵排原地稍息,检查器材。他却四下张望,东奔西跑,必须尽快决定出方案:一是布雷的选点定位。主导思想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目标是敌军高级指挥人员。设身处地揣摸、分析日军指挥官最有可能的必行路线与地点。
夜色里,他发现眼前三岔路口有一个隆然凸起的小山坡,约二三十米高,距兰溪县城垣约三里路。假想若在此处拿军用望远镜了望,是通视恰当的距离,并又在轻重武器射程以外。这处不起眼的高地,肯定为作战侦察地形最佳的地点。
其次是埋雷伪装问题。当时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的季节,绿草如茵,埋雷后纵然巧妙伪装,不到三天,就会叶枯发黄,肉眼立即识别。何况日军有精密的扫雷仪器呢!
黄士伟详尽心中的盘算后,果断地命令环围小山坡,进行埋雷二、三十厘米深度的标准工兵作业,交错地将60枚4号甲型地雷全部埋下了,并将信管调在杀伤人马的100KG级刻度盘上。埋雷后的重点伪装,在恢复草皮后,又用落叶树枝掩盖可能留下的痕迹。
至28日拂晓,布雷作业全部完成。昏黑的天空雷声沉沉,密密下了阵雨。
撤离中,黄士伟抹了抹脸庞上混杂的汗水与雨水,回望了一下那座山坡,心中窃喜,嘴角绽出一丝暗笑,凭他的工兵经验,这样的天气是最利于地雷伪装的。
三、炸毙日军中将师团长
1942年5月28日早上,大雨还在哗哗地下着。
日军第十五师团在攻击中进入了兰溪城外雷区;“轰”、“轰”爆炸声不时响起,伤亡报告不断传来。
7时许,前来督战的师团长酒井直次偕幕僚们,将石廓山下一处墓前石柱的地方当作临时指挥所。
恼怒的酒井咬了咬牙齿,命令工兵联队长河野顺治中佐派出一个工兵小分队,探除前进道路上的地雷。
上午10时左右,大雨渐停。工兵小分队报告前方道路可以安全通过,酒井与他的师团部幕僚重新跨上东洋军马。
为确保安全,骑兵卫队在前边开道,步兵尖兵分队跟进,其后才是师团本部。情报参谋间瀨淳二少佐、第13军总部参谋古谷金次郎走在前面,酒井走在中间,后面是参谋长川久保镇马少將和作战参谋吉村芳次中佐等人。
当行至兰溪县城北面1500米处的三岔路口时(今兰溪市北郊一里坛),前面开道的骑兵卫队不知走哪条道好,便折返报告。
酒井直次策马来到前端,东洋大军马喷着响嚏;军用雨衣湿亮,戴着圆形眼镜,一副谦谦君子面孔却隐含凶狠嗜血;他一眼瞥见前方三岔道侧有一山坡,便跃马登高,欲察看地形。
10时45分,酒井的军马踏中了地雷。“轰”的一声巨响,弹片和沙石腾空而起,爆炸的气浪把酒井从马背上掀起,重重摔到地上。军马被炸死,酒井本人的左脚掌全部被炸碎,血流如注。
参谋长川久保立刻跳下马来,奔至酒井处,马上令人止血,並派人去找军医。但野战医院的军医都已分散到各包扎所,迟迟不能赶来。
幕僚们慌乱一团,人马相撞。又触地雷爆炸,宫下兵器部长、佐野兽医部长及部员佐山中尉各有死伤。
约半小时后,军医部长细谷大佐才赶到,立即为酒井检查、处理伤口,採取急救措施,並对川久保说:“就目前情况看,师团长心脏无明显变化,生命可能无危险。”
一片血污,酒井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还镇定地对川久保说:“参谋长,请你代替我指挥,麻烦你,很抱歉。决不要停止攻击!”
川久保答道:“请阁下放心静养,我绝不会辱没师团的荣誉。”
随后,命令士兵用担架把酒井抬到前方约200米处的一栋房屋內,等待向后方医院转送。
没过多久,酒井的传令兵跑出来,喊道:“师团长的情況不好了!”
川久保急忙赶至酒井身边,大声呼唤:“阁下!阁下!”酒井却毫无反应,完全昏迷。细谷大佐立即给酒井连续注射数针,並做人工呼吸,终因未及时输血,仍然无效,于当日14时13分气绝身亡。
次日,日军南京师团留守石川少将赶来兰溪处理善后事宜,在细谷大佐主持下,焚化了酒井的尸体,並保留了亡者的部分头发、指甲和骨灰。
酒井直次是日本自明治维新建立新式陆军后.第一个被打死在战场上的现任陆军师团长。为了不动摇军心,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决定封锁消息。
四个月之后,在杭州西湖畔风景山庄刘庄,日军第13军才举行了“兰溪战役阵亡将士追悼会。祭台上挂着5张照片,中间一张就是师团长酒井直次中将,左右各两张是同时被炸死的其他四名日军官佐。在其余的照片中,有一张注明是酒井等骑着战马上前线的镜头,另一张是酒井直次被炸死的现场,隐约可见更远处有华表石柱,那为兰溪石廓山下的一处荒野墓地。
这些资料是由重庆国府军统情报人员潜入日军会场,将重要文件照片翻拍回来的。当时还有一份材料说明,酒井在毙命前两天,曾有一奏折写给日本天皇,其中详述了中国士兵不怕死的顽强精神,请求天皇不要轻视中国的“国魂”,谨慎行使对华的战争步骤,等等。
很快,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汇集战况文件、照片印成专辑,上报重庆中央军事委员会,并向盟军通报。然而,在汇报材料中,却存在重大忽略:第3战区的那一支部队,何人用什么手段让酒井毙命的,也没有为此请授领军功……
1942年9月27日,日本陆军省才对外公布酒井直次中将阵亡的消息。
1942年9月28日,中共在国统区公开发行的著名报纸《新华日报》反应迅速,以《兰溪五月之役毙敌酒井中将》为题,做出了清晰而简短的文字报道。
当时为国共合作的黄金时期,又因敌酋酒井亦为新四军的死敌:1941年8月,酒井直次任率部,在江苏溧阳地区扫荡时,对新四军进行“坚壁清野”的作战,合击了新四军谭震林部第六师第十六旅旅部。还在一次率部扫荡中,为了激励士气,竟让部下进行奸淫比赛,评出“老虎”、“豹子”和“豺狼”,即一、二、三等奖,并分别给予物质奖励。于是日军官兵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成群结伙地奸淫中国妇女。
关于这一史实,在六十余年后得到肯定:即2005年7月,江苏省句容市茅山新四军纪念馆负责对外宣传的杨玉秀先生,在电话上向浙江省兰溪市民间研究者王林根先生强调说:“我们纪念馆参展内容要进行调整,把中国人民击毙的两个侵华日军中将内容增加进去了:一个是共产党在北方击毙的阿部规秀,一个是国民党在南方击毙的酒井直次。因为酒井直次在清乡时曾杀害过新四军第16旅旅长罗忠毅、政委廖海涛等270余名新四军同志。”
四、不为结束的回响
最早收集考证酒井直次的王林根先生,是浙江省兰溪市的民间抗战研究者。
酒井直次,世家子弟,日本东京人,1891年3月26日生,是日本战国中后期名将酒井忠次(德川家康之家臣)之后裔。
王林根发现在靖国神社供有酒井直次神情倨傲的照片牌位,居然与甲级战犯梅津美治郎并列在一起。
他说:“从资料照片上看,酒井胸前所挂勋章之多,是日军将领中少有的,由此可见其在日本侵略军中的地位和影响。”
酒井直次可谓帝国军人的骄子:1920年入日本陆军大学32期,毕业后曾到苏联考察研究军事。1935年8月升为步兵大佐,同年12月任第二师团第三旅团第四联队长。
他的“急先锋”“虎将”赫赫战功为:1938年5月,日军土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在徐州会战后进行追击战,攻占兰封后,直接威胁开封与郑州,薛岳指挥的豫东兵团进行反攻,夺回兰封,并将土肥原贤部合围于河南省的兰封以北三义集地区。庚即,日军大本营命令两个师团和两个旅团驰援,其中便有酒井直次指挥的第二师师第三旅团第四联队,从商丘沿陇海铁路两侧向西急进,迫使薛岳的包围圈破裂。而后,酒井直次联队由宁陵向尉氏再转向郑州方向挺进,兵锋直逼国军第1战区心脏地带。迫使国军掘炸郑州花园口黄河大堤。
1938年7月,酒井直次晋升日军第十六师团第十九旅少将旅团长;1939年7月奉调回国,出任日军通讯兵学校校长。1941年3月,酒井晋升为中将。同年8月再次来到中国,任第十五师团长。
酒井直次在中日浙赣会战触雷时,刚满51岁;日军战史称:“现任师团长阵亡,自陆军创建以来还是首次。”
七十年后,黄士伟还记忆犹新的回忆道:“在埋雷的当时,我发现有三条岔路,一条通往蒋庄,一条通往兰溪县城,另一条是辎重军车运送物资的通道,且一侧有一高地。为了猜测出敌人会走哪一条路,我当时犹豫不决。最后一想,指挥官肯定会先登高判断地形。于是决定不在三条路上布雷,只是在岔路口通往高地的位置上密密麻麻地埋了六十多颗地雷。”
当年的国军少校黄士伟没有辜负家乡父老的期望,年青的他慎密而果敢地炸毙了气焰冲天的日军酒井直次中将。
当年爆炸的剧烈,似乎还在回响。大半个世纪过去了,那个被炸毙的酒井直次日军中将,还在日本东京靖国神社被供奉着,享受着死后的“哀荣”。
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在相当漫长的无声岁月里,黄士伟却一直不敢提到自己曾经有过的抗战经历,他的谨慎实为一种无奈。
现今九旬高龄的他仍旧身板挺直,不弯不驼,脸庞瘦削,目光炯炯,保持着军人硬朗。每日临池书法、多与友人唱和中华古典诗词为清平乐事,现居成都市的一座居民院子里过着清淡寻常日子。
历史总要彰显。几乎隐名埋姓的他,至今仍旧没有请得到任何军功,也不晓得应该到那边去请领军功。然而作为川军老军人,黄士伟老先生至今还喜欢穿戴着没军功章的黄布军大衣。(本文亦参考岳明星、马民康、方军、余行等文,特此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