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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寇厮杀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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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注】韩国锦(1917年一2009年),贵州省军区正军职离休干部。1932年5月参加陕北红军,历任战士、班长、排长、连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团二营五连连长、六八九团三营九连连长、冀鲁豫支队三大队二中队中队长(营级)、特务大队副大队长、冀鲁豫军区四团三营营长、四分区副团长、五分区基干团团长。

  对抗战亲历者的口述历史搜集,是我国抗战历史资料收集工作中的重要部分,本文是根据老人亲笔写的自传和生前口述录音整理而成,合成时间2015年。

  口述|韩国锦 整理|朱耀达

  平型关伏击战:与鬼子近身肉搏

  1936年西安事变后,国共两党合作抗日,1937年8月25日,红军改编成八路军,在陕西三原,我所在的红十五军团二十六军七十八师四团一连和二连合并,编为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团二营五连,我任连长,全连165人。改编五天后,我们从陕西韩城县芝川镇东渡黄河,到山西省侯马县坐阎锡山派来的小火车到原平,向抗日前线灵丘方向开进,准备参加平型关战役。

  平型关,古时候曾被称为“瓶形寨”,这里的地形像瓶子形状,口小肚子大。乔沟是瓶肚子,这里绵延十余里,是从灵丘方向前往太原的必经之路。站在附近的高地俯瞰,乔沟内宽仅10余米,两侧则是高达20米左右的陡崖。除了一条狭窄土路,沟内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当地老百姓称为老爷庙的庙宇,师首长就计划在这个瓶形地带布下一个“口袋”伏击日本鬼子。

根据作战部署,六八五团设伏在关沟、老爷庙一带,是口袋阵的袋底。六八六团是袋身,设伏在老爷庙至小寨村,任务是割裂围歼进入沟内之敌。六八七团隐蔽在小寨村至蔡家峪以南地区,将敌军放入口袋后, 即穿过乔沟,占领东河南镇以北的高地,扎紧口袋,切断敌人退路。

八路军收复插箭岭。

  9月24日深夜,我连冒雨拂晓前到达老爷庙对面山上, 7时许,战斗打响,部队从几公里宽山上往山沟里压,日军鬼子是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后续部队及辎重车队。

  战斗打响后,指挥所发现有五六十个鬼子正向老爷庙方向山上爬,企图抢占有利地形,上级命令我连拦截消灭他们。我带领全连从离老爷庙两三公里处打下去,命令机枪手居高临下向鬼子扫射,令二排从侧面,我带领一、三排从正面冲下去,和敌人拼刺刀、大刀砍,肉搏格斗。

  此战是第一次与日本鬼子打仗,部队冲下去了,把敌人插断了。疯狂的敌人向我们发起猛烈反扑,拼起刺刀。我们连除伙夫、伤员以外,参加战斗的135人,勇敢与敌人反复拼杀,子弹没有了就用刺刀,刺刀折了就用枪托砸,枪托断了就和敌人抱在一起殊死搏斗。

  日本鬼子非常骄横、凶狠,他们枪里子弹打光了,来不及再装子弹,就和你拼刺刀。受伤了把他的枪下掉,他还用手或嘴跟你打或跟我们扭在一起摔跤。二排长带领全排从侧面冲击敌人,他个头高,很结实,一连刺倒了两个鬼子后,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头部牺牲。看到排长牺牲,全排悲愤,高喊为排长报仇的口号,与鬼子扭打在一起。最后有十多个鬼子逃窜至半山腰当地放羊人躲雨的山洞内。洞的上方下方都是峭壁。我们不断地向洞内喊话:“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但日本鬼子负隅顽抗,依托山洞不停地向外射击。

  大家把腿上的绑带取下拧成绳子,将一名战士吊到洞口上方,把捆在一起的手榴弹往洞里扔。十多个鬼子全部死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营里来传达上级的命令:打扫战场后,去守卫老爷庙。我们把缴获的枪支装备收集到一起,把伤员抬走,把牺牲的同志掩埋好。

  我们打了一天仗,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战士们饿得没有办法,又没有水喝 ,只好从打死的鬼子身上找饼干吃,不少饼干上还有鬼子的血。因连队人员多, 饼干不够吃。大家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发现老爷庙后边有一块老百姓种的萝卜地,就让战士们去挖点萝卜充饥。吃完后我让文书把钢洋埋在萝卜地里,上面插个旗旗做记号,表示付给老百姓的萝卜钱。

  天快亮时,上级又命令我们连撤到平型关关口,我们饿着肚子走了大概有五里多路到达平型关关口。原守卫关口的阎锡山部队已经撤走了,部队在这时候才搞到饭吃,这是战斗打响20多小时以来我们吃到的第一顿饭。

  此次战斗我连击毙鬼子50多人,日本鬼子武士道精神宁死不投降,到最后一个活口也没抓到。

  我连伤亡60人。

  马庄攻坚战: 刘伯承夸奖我连打得好

  平型关战役结束后,上级指示一一五师三四四旅扩编,组建六八九团。我所在连人员改编到六八九团,我任三营九连连长,团长是韩先楚,政委崔田民。

  1938年2月,为粉碎3万多日本鬼子分九路对晋东南的大举围攻,八路军总部决定一一五师第三四四旅划给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指挥。我连所在的六八九团,奉命进入晋东南参加反“九路围攻”。

  4月15日晚, 日军一O八师团一一七联队慑于我军声威,由武乡县城向东方向撤退,其后卫部队尚在县城东边的马庄停留,师决定乘机打掉这一路围攻之敌。

  16日,我所在团与七七二团作为左纵队,沿浊漳河北岸追击日寇,在马庄、长乐村一带追上了逃敌,我们急行军赶到离马庄不远的戴家垴附近的高地,敌人在我追袭打击下,退守到一个制高点构筑工事。敌人占领的山头地形险要,有40多名鬼子把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我团前进受阻。团首长决定攻占制高点,战斗打响后,担负团主攻任务的部队多次进攻,都未奏效,伤亡很大,在半山腰攻不上去,也撤不下来,僵持着。团首长非常着急 ,决定改变战术,攻打敌人主阵地后面的制高点。我连是团预备队,团长韩先楚决定动用我连,命令我连攻打敌侧后阵地。

  受领任务后,我带领全连冒着敌人的火力封锁,快速赶到敌侧后,权衡之后,决定从西侧向上冲击。我开会进行动员,党团员集合,组织敢死突击队,我指定了30人,分成三个小组,指定三个排长各带一个小组。这次是我从军以来第二次参加敢死队。这次是我当敢死队队长,我跟其他队员一样,抱着不惜战死,坚决拿下山头的决心,脱光了上身衣服,拼死一战。

  发起攻击前,我先认真组织火力,把机枪、小炮都组织起来打。韩团长组织团的火力压制敌主阵地, 指导员组织正面佯攻 ,我把攻击的重点放在西北侧方向,司号员吹响冲锋号,我高喊着“跟我上”,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队伍一鼓作气,打压上去,虽然敌人的火力部分被压制,但射向我们攻击方向的火力还是很凶猛,我指挥各组敢死队员利用树木、土坎等地形,交替掩护着, 机智勇敢地往上冲,队员们个个都视死如归,在往山头冲击的道路上,多名队员中弹倒下,其他队员前仆后继,继续向上冲。队员们用枪、大刀、手榴弹拼杀。

1938年,王震旅长在359旅干部会上讲话

  此时,冲锋的呐喊声,机关枪的射击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混在一起,敢死队员们冲上山头后,拼刺刀没有拼几下,鬼子就垮了,我连硬是把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了。

  这时指挥所里刘伯承师长在望远镜里看到我连攻下山头,连声称赞:“打得好!打得好!”

  我连拿下敌人主阵地后面的山头后,敌人看到他们后面的阵地丢了也就慌乱了,主攻部队乘机冲上去,敌人就溃退了。

  坟台头阻击战:打退日伪军八次冲锋

  1940年,我在冀鲁豫军区四团三营任营长。9月初,日伪军由清丰、内黄等地,出动3000余人,分六路向沙区根据地合击,进行扫荡。团首长令我三营在坟台头村一带阻击敌人, 掩护军区机关和地方政府转移。

  天刚亮,千余日伪军就从清丰、南乐县方向过来了。敌人企图趁天尚未大亮进行偷袭,派出前卫小分队到村庄里搜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我们,以为八路军已撤退,正在集合队伍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我机枪步枪一起开火, 打得敌人哇哇乱叫,四处逃窜。后续部队向村庄冲过来,我令各连等敌人靠近了狠狠打,九连是在敌人到阵地前十多米才开火,敌人丢下十多具尸体抱头而逃。

  日伪军见偷袭不成,重新组织好队伍开始强攻。敌人密集的炮弹打过来了,一发炮弹落到营指挥所,在我附近爆炸,我腹部受伤,通讯员也受伤了,简单包扎后,继续指挥战斗。

  天大亮后,大批敌人向我营阵地发起冲锋,我组织机枪、小炮杀伤敌人,在我猛烈火力的压制下,敌人溃退了。敌人又采取伪军在前,鬼子在后的队形向九连、十二连阵地发起新的攻击, 各连利用土疙瘩的有利地形,大量杀伤敌人,进到我阵地前八九米时,一声令下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开火,阵地前敌人死了30多个,敌人又被打退了。

  根据敌人冲击和地形的情况,我决定利用村外围的围墙作依托,部队收缩撤到坟台头村里阻击敌人。部署十二连在村东面构建工事,九连、十连撤到村北面坚守,十一连作机动。

  9点多钟,敌人用炮火、机枪向我阵地猛烈射击,多批敌人凶猛向我阵地攻击,九连的阵地一度被日本鬼子攻破,李连长带领一排与鬼子短兵相接,白刃格斗,三班冯班长用枪托砸死了一名与我战士扭打在一起的日兵,又接连刺死了三名鬼子,后被四名端着刺刀的日兵包围,冯班长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全班阵亡。

  九连从敌人手里夺回了阵地,敌人死伤很多。12点,我们打退了敌人再一次进攻。敌人在强大火力的掩护下,向我阵地猛攻了六次,都被我们打下去了。我们的伤亡很大。这时团里把特务连增派给我指挥。

  敌人继续疯狂向我阵地猛攻,还派出了骑兵部队攻击,再次被我们打下去了。日本鬼子用掷弹筒向我们发射毒气弹和燃烧弹,在战场上是第一次碰到敌人使用毒气,我们没有防护用具,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刺鼻、打喷涕、流眼泪、咳嗽,眼睛都睁不开。幸亏有一阵风吹来,使中毒状况得到缓解。

  下午3点左右,鬼子出动五架飞机向我阵地扫射、轰炸,战士们从废墟中爬起来,满脸满身都是灰尘,顾不得清理就冲到围墙外侧,利用围墙外边的外沟作为战壕,坚决的打退了敌人第八次进攻。

  傍晚,扫荡的日伪军残部在濮阳出动的日伪军接应下撤回清丰。此时,团命令我们撤退,我们这才抬着伤员撤下战场,我营伤亡70多人。

  此次战斗毙伤敌300多人。

  碾头村激战:消灭鬼子一个分队

  碾头村是沙区根据地与敌斗争的前沿阵地, 西北十多里是内黄县城,东北二十多里是日伪刘家村据点,据点里驻有日军一个小队,还驻有伪军一个中队。我们部队经常来这里,了解敌情,发动群众,打击出来骚扰的日伪军。我营所在的四团是冀鲁豫军区的主力部队,老百姓称之为老四团,我时任三营营长。

  1940年12月底, 团长傅春早带领我们三营和军区独立营来到碾头村休整。刘家村据点的敌人得到这一消息后,倾巢出动,一路以日军小分队50多人直接奔向碾头村,另一路一个中队70多伪军向朱小汪村西地两座旧式砖窑迂回,企图与内黄出动的敌人会合,配合日军围剿碾头村。

  傅团长当即作出战斗部署:令我营抗击进剿的日本鬼子,独立营对付伪军,埋伏在碾头村西北的南长固村,阻击内黄来援之敌。

  上午11时许,日本鬼子进犯到距碾头村不远的杨家坟,我十连、十一连两个连也尾随到距敌人300多米的一座沙丘的北面,沙丘南面是开阔地,只有一片坟墓。地形利于我,不利于敌,两个连穿过灌木林,奋勇冲杀, 埋伏在阵地两侧路沟里的九连和十二连同时开火。鬼子发现三面受围,立即撤退,并组织力量向十连和十一连的阵地猛攻。由于距离近,敌人掷弹筒失去作用,所以敌人火力尽管强,却不能阻止我营各连前进。

  经过十连、十一连一阵猛冲把敌人压缩到杨家坟。这时连队的冲锋号声,喊杀声压倒了敌人的气焰,敌人一个个被击毙。

  我带着通信员,赶到十连阵地,指挥各连向敌人攻击。包围圈越来越小,把敌人压缩在方圆不到100米的狭小阵地上,凶恶残暴的日军仍然凭借几个坟堆负隅顽抗。我见最后歼敌时机已到,指挥部队一面猛冲,一面高喊“缴枪不杀!抓活的!”剩下30多名日军顿时乱作一团。

  十连一班长李清全在沙尘掩护下,率领8名战士从阵地东北角向敌人猛扑过去,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日兵一刀劈来,李清全侧身伏地,战士马英年趁日兵刀落未起,一刀刺入敌人的胸膛。马英年一连刺死4名日兵。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我营击毙日军46人,俘虏4人。

  桐村巷战:我身负重伤

  1941年8月,组织上调我到四军分区当团领导。我到这个部队没有几天,鬼子就来扫荡了,对分区三路围攻。分区决定在桐村一带围歼其中一路敌人。

  我随二营突入村庄,攻下了鬼子占领的几个院子,与鬼子打起了巷战。敌人用炮轰炸被我占领的民居,我正在给营里下达命令时,一发炮弹在我身后爆炸了,我左肩锁骨被炸飞,左胳膊与肩膀相连接的关节被炸断,多块弹片嵌入胸部。

  我忍着巨痛,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指挥战斗,但是怎么用力也爬起不来。通信班长是个14岁的娃娃,见我负重伤抱着我大哭,营里马上派人把我抬离战场。

  由于战事紧迫,我因伤势严重不能随部队转移, 分区领导把我寄放在当地一位老百姓家里,留下了我的马夫,还有一个通信员照顾我。

  记得那是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是敌占区,冀鲁豫人民抗日是很坚决的,我住的这家房东姓李,老百姓苦呀!据点里的鬼子伪军经常下乡扫荡,抢粮食,杀人放火,奸淫抢劫,无恶不作,再加上当地持续大旱,出现了严重的粮荒。

  老房东好啊!把自己住的房子让出来给我住,没有盐巴洗伤口,到处给我找盐巴,自己没有东西吃,给我做面疙瘩,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如鸡蛋、鸡做给我吃。

  日伪军天天来挨家挨户清查。我因没有医疗条件治疗,伤口严重感染,化脓长蛆,天天发高烧。多亏村里的抗日组织和老房东, 冒着被日伪军追捕杀头的危险, 想方设法,掩护我逃避敌人的搜捕。

  村里的抗日组织想了很多办法,第一次把我藏到牛圈里,第二次藏到红薯地窖里,第三次,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湖泊,长了很多芦苇,他们在里面搭了个简易的小窝棚,把我藏在那里。是广大的人民群众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由于医疗条件很差,伤口严重感染。地方党组织把我的情况反映给了冀鲁豫军区司令员杨得志,首长很快派人把我抬到了军区后方医院救治。医院要做手术把我左胳膊截掉。我想少了一只胳膊,今后怎么拿枪打鬼子呢?我坚决不同意做截肢手术。

  医院同意并制定了保留胳膊手术方案,医生说“麻醉药品很有限,而且你的伤口已腐败,就是有一点麻醉药,也是不管用的,你能挺得住吗?”我说什么样的罪我都能承受。

  医生把我左肩膀上腐烂的肉用刀一点点刮干净,把蛆一条条清洗出去。将一些锋利的骨头断端用锯子锯,钳子夹,锉刀锉,弄平磨光。手术做足足了五六个小时,麻药根本不管用,我嘴里咬着毛巾,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回到病床上我就晕过去了,以后几天我的牙齿痛得连饭也不能吃。

  伤是好了,但留下了严重残疾,左手再也抬不起来了。肺里的弹片不能取出来。

  解放后我被评为二等甲级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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