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内训练和尚当兵 (资料图)
这些外交文件是到目前为止记载南京大屠杀期间,以及此后那段时期,唯一具有连贯性的官方记录材料。陆束屏对本报记者表示,部分资料曾长期无人问津,找到这些材料,对于他的研究来说意味着成功,但是材料中记载的血腥场面让他压抑和悲哀。
我将自己的研究方向,定为西方人士对南京大屠杀的目击证词,是希望以中立国人士的描述来证实日军暴行客观存在,无法抵赖。
——陆束屏
《1938年1月南京的状况》中报告:外交官抵达南京的那天之前,日本人清理掉很多尸体
1938年1月6日上午11时,由美国大使馆三等秘书爱利生、副领事埃斯皮等人组成的美国领事小组,几经周折后抵达南京下关,成为日军占领后首批进入南京的外国官员。南京沦陷前,国民政府的中枢机构暂时迁往汉口办公,各国驻华使节也随之迁走。
抵达南京后,经过使馆工作人员调查,以及与留在南京的美国居民交流,埃斯皮撰写了《1938年1月南京的状况》的报告,由爱利生呈交给驻汉口的美国大使馆。
根据报告记录,日军进入南京后,以搜捕和“清剿”留在城内的中国军人为名,将曾当过兵或怀疑当过兵的有组织地枪杀,此外,还有“两三个或者人数更多些的小股日本兵在南京全城任意游荡,正是这些日本兵在南京犯下屠杀、强奸和掳掠等罪行,造成南京城最恶劣的恐怖”。
“我们抵达南京的那天,日本人告诉我们不得不在前一天清理掉很多尸体。然而,仍然可以在房屋内、池塘里和偏僻些的街道旁见到尸体。一位美国公民告诉我们,日本兵闯进城南一处住有14口中国人的房舍。他说见到11具尸体,其中妇女据说被先奸后杀。仅有两个小孩和另一个人幸存。前些日子,在使馆附近的小池塘里打捞尸体,捞上来二三十具身着平民服装的中国人的尸体。
“这里的外国人相信,日军占领的最初阶段,每晚有1000多桩强奸案发生。一个美国人统计,在一处美国房产里,一个晚上发生了30起强奸案。
“在进行屠杀与强奸的同时,四处掳掠的日军彻底搜索、劫掠了全城。日本兵闯入、洗劫了几乎每一栋房屋、建筑并将中意的物品掳掠而去。”
其他的报告、电报还显示,爱利生对日军的暴行以及日军对美国人财产的侵犯,一再表示出抗议,并通过多种途径向在南京的日军当局施压,由此他成为在南京不受日军欢迎的人。日本使馆工作人员福井说,爱利生过于信任美国传教士的消息,而这些消息是以中国籍雇员讲述的内容为依据。鉴于此,爱利生决定亲自调查一个案件,不料在调查过程中,爱利生却被日本兵打了耳光,此事即为发展成美日外交纠纷的“爱利生事件”。
所收录“日本兵在安全区内非法行为”材料,曾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控方证据
陆束屏介绍,埃斯皮1938年1月有关南京状况报告中,有一小部分在1946年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松井石根时,作为控方证据在法庭上宣读。
这段历史在江苏行政学院杨夏鸣教授所著的《东京审判确认日军南京大屠杀罪行的证据》一文中也有体现:这篇以美国国家档案馆所藏《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笔录》及其他资料为依据的文章提到,“诉方律师在法庭上宣读了其中从1937年12月16日至1938年1月4日13封由斯迈思和拉贝签名的写给日本驻南京使馆的信,报告了日军入城后所犯的种种罪行”。
这些在法庭上宣读的信件,当时除了发给驻南京的日本大使馆外,同时也在美国大使馆备份,并作为《1938年1月南京的状况》报告的附件,被呈送给美国大使馆。
拉贝和金陵大学教授斯迈思等人一起,成立了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但是,“安全区”并不安全,抢劫、强奸、杀戮等行为不断发生。斯迈思和拉贝接连签名发出13封信给驻南京的日本大使馆,希望对方“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立即中止日军的非法行为”。信件所附的“日本兵在安全区内非法行为”,是难民、牧师、学校教授等人报过来的案件,都被编成号记录下来:
16. 12月15日,一名被刺伤的男子来到鼓楼医院。他报告说六名中国人被日本兵从安全区抓走,往下关运弹药。到了下关后日本兵将他们都刺杀。然而他活了下来,回到鼓楼……
174. 1938年1月1日下午1时40分,两个日本兵闯入福斯特牧师居住的珞珈路17号,强奸了一名姑娘,并殴打另一个抗拒强奸的姑娘。这是两周来第一次在两小时内没有西方人士在屋内,福斯特牧师和费奇先生去用晚餐了。费奇、马吉和福斯特获悉,急忙开车赶到这地方,将两个姑娘送到鼓楼医院治疗。
这些记录下来的案件,报告人表示,“仅仅是有时间核实的”,“还有别的案件报告给我们,但是没有时间将它们记载下来”。
除了向日本大使馆抗议,拉贝等人还竭尽所能地为安全区的难民提供庇护,并由此受到美国外交官的肯定。埃斯皮在《1938年1月南京的状况》中高度赞扬了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工作:“22名西方籍人士在南京开展的工作在此值得表达特别的敬意。他们不知疲倦、持续不断地努力为中国老百姓获得人道的待遇……”
很多电报沉寂在浩如烟海的档案馆内,在陆束屏之前没有人使用过
陆束屏是旅美华人,现为内布拉斯加大学教授,从1996年末开始关注并从事这一段历史的研究工作,包括收集南京大屠杀亲历者留下的记录。“我将自己的研究方向,定为西方人士对南京大屠杀的目击证词,是希望以中立国人士的描述来证实日军暴行客观存在,无法抵赖。”
第三方关于这段历史的资料,被学界认为特别珍贵。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王卫星所长说,中日双方都是当事方,而美、英、法等国作为第三方,那些国家的亲历者记载的资料更加客观。
陆束屏说,1997年他编撰另一本书时,寻获一些爱利生从南京发出的外交电文。由于绝大多数外交电报都有编号,查看所寻获电报的号码,他知道还有很多电报沉寂在浩如烟海的档案馆内。1999年8月他第一次去美国国家档案馆查找,此后十多年或专程或顺便,先后不下八九次去查询,最终收集到所有能查到的外交文献。陆束屏说,前两三次去档案馆时,在专家指点下去查美国驻南京大使馆1938年档案,“在我之前还没有人使用过,因为这十数卷档案都由我拆封”。
材料中的血腥让陆束屏感到压抑和悲哀,“冥冥之中,似乎这项工作一直等着我来做”
陆束屏对本报记者表示,收集到这些材料的感受“极为复杂”。找到材料,对于他的研究来说意味着成功,但是材料中记载的血腥场面让他感到压抑和悲哀。
材料的收集过程,也让陆束屏感觉到冥冥之中的缘分。《美国外交官的记载》一书中的外交官之一,美国驻南京大使馆三等秘书爱利生,也是自幼生长在内布拉斯加的林肯市。他在那里上中学,并于1927年毕业于内布拉斯加大学。这是陆束屏目前供职的大学,该大学的研究资金会提供资金给他做这项研究。
“75年前,这位爱利生先生从我现在居住的林肯市到南京去工作,而我则是反方向,在相隔60多年之后,从南京来到这座城市,于1994年到他当年读书的大学工作。冥冥之中,似乎这项工作一直等着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