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编纂四库全书》
《四库全书》的编纂是清代乾隆朝一项规模空前、影响深远的文化工程,它不仅是中国古代最大的丛书,也是世界文化史上的一座丰碑。这项浩大的工程始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至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基本完成,历时约二十年,动用了数千名学者和官员,对清代及此前的中国文化进行了一次系统性的整理与总结。
乾隆皇帝下令编纂《四库全书》的背景复杂而深刻。一方面,清朝经过康熙、雍正两朝的治理,至乾隆时期国力强盛,社会相对稳定,为大规模文化工程的开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另一方面,乾隆帝希望通过此举“稽古右文”,彰显清廷继承中华正统文化的合法性,同时加强对思想文化的控制。此外,自明末清初以来,考据学兴起,学者们强调实证与整理古籍,也为《四库全书》的编纂提供了学术准备。
《四库全书》的编纂机构为四库全书馆,设于北京翰林院。乾隆帝任命皇六子永瑢、大学士刘统勋、刘纶、于敏中等人为总裁,纪昀(纪晓岚)、陆锡熊为总纂官,陆费墀为总校官,实际编务主要由纪昀负责。参与编纂的学者多达360余人,加上抄写、装订等人员,总计超过3800人。编纂过程大致分为征集书籍、甄别筛选、校勘整理、抄录成书等阶段。
在书籍征集方面,乾隆帝多次下诏,要求各省督抚、学政广泛搜罗图书,并鼓励藏书家进献。据记载,全国征集的图书总量超过13000种。然而,编纂并非全盘收录,而是严格筛选,凡被认为有“违碍”清朝统治或悖逆儒家思想的内容,均遭删改或禁毁。据统计,编纂期间全毁书籍约2453种,抽毁书籍约402种,这体现了寓禁于征的双重性质。
《四库全书》按经、史、子、集四部分类,共收录书籍3461种,79309卷,约8亿字。全书抄录七部,分藏于南北七阁:文渊阁(北京紫禁城)、文源阁(北京圆明园)、文津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溯阁(沈阳故宫)、文汇阁(扬州)、文宗阁(镇江)、文澜阁(杭州)。每部《四库全书》均用特制宣纸朱栏墨书,装帧精美,体现了清代书籍艺术的巅峰。
以下为《四库全书》七阁藏书简表:
| 阁名 | 所在地 | 存毁情况 |
|---|---|---|
| 文渊阁 | 北京紫禁城 | 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 |
| 文源阁 | 北京圆明园 | 1860年英法联军焚毁 |
| 文津阁 | 承德避暑山庄 | 现存中国国家图书馆 |
| 文溯阁 | 沈阳故宫 | 现存甘肃省图书馆 |
| 文汇阁 | 扬州 | 1854年太平天国战争中被毁 |
| 文宗阁 | 镇江 | 1853年太平天国战争中被毁 |
| 文澜阁 | 杭州 | 部分毁于战乱,后补抄,现存浙江省图书馆 |
与《四库全书》编纂同步进行的是《四库全书总目》的撰写。这部目录学巨著由纪昀主持编定,共200卷,对收录及存目书籍均撰写提要,论述内容、作者及版本,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此外,还衍生出《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四库全书考证》等著作,进一步丰富了这一文化工程的内涵。
《四库全书》的编纂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积极方面,它系统保存了大量古籍,促进了考据学、目录学的发展,并为后世学者研究古代文化提供了宝贵资料。消极方面,其“寓禁于征”的政策导致许多珍贵文献失传,尤其是明末清初涉及民族问题的著作遭严重破坏,对文化遗产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同时,编纂过程中强化了思想控制,巩固了清廷的文化专制。
从更广阔的历史视角看,《四库全书》的编纂正值西方启蒙运动时期,中西文化走向呈现鲜明对比。当欧洲致力于知识创新与思想解放时,清廷却将大量资源投入古籍整理,虽成就辉煌,却也折射出封闭保守的倾向。此后,七阁《四库全书》在近代战乱中命运多舛,文源、文汇、文宗三阁全毁,其余各部亦历经坎坷,成为中华民族文化沧桑的见证。
总之,清廷编纂《四库全书》是一项集大成与专制于一体的文化壮举。它既展现了中华古代文明的博大精深,也揭示了帝国晚期文化政策的复杂性。今日,《四库全书》作为珍贵的文化遗产,继续为学术研究提供滋养,其编纂历程则留给我们对文化整理与思想自由的深刻反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