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93年,为了杜绝罗马境内的群雄争霸的悲剧重新上演,罗马皇帝戴克里先隆重的推出了他精心设计的大作,这便是“四帝共治”。这个四帝共治其特点就是主动将整个帝国一分为四,然后在东西罗马分别设置正副两位皇帝,包括戴克里先在内四位皇帝,都是不允许占有罗马城的,也不允许将自己的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正帝退休了,副帝就补位置,并同时再提拔两位新的副皇帝。
戴克里先得意的认为,如此精妙的制度设计,足可以满足天下英雄的野心,又能让罗马在四个皇帝的交替循环中,实现彻底的长治久安。然而在他退休的次年,这虚幻的共和就陷入了崩溃。
306年,西方正帝君士坦提乌斯去世。按理,补位的应该是副帝塞维鲁。但马上就有个后生跳出来反对,此人正是先皇之子——君士坦丁。
君士坦丁是君士坦提乌斯的长子,但却不是嫡子,据说他母亲是个酒店女仆,地位非常卑贱。好在小伙子有出息,不光相貌过人,又能文能武,深受父亲赏识。
父亲去世时,君士坦丁已经跟苏格兰蛮子打了好几年仗,在军中人望甚高。凭着军队的支持,他不光要继承老爹的皇位,还要直接做正帝,态度十分嚣张。不久后,在东方正帝伽列里乌斯的斡旋下,小伙子才勉强妥协,接受了副帝的位置。
但君士坦丁这么一挑头,其他野心家也坐不住了。三个月后,初代西方正帝马克西米安和儿子马克森提乌斯(以下简称老马和小马)偷偷潜入罗马,利用旧都人民和元老院的不满,爷俩大肆造势,很快就有了一批数量可观支持者,并相继登基。现任西方正帝塞维鲁率军前来平叛,却惨遭俘虏,在屈辱中自尽身亡。
事后,在戴克里先和伽列里乌斯的压力下,老马被迫脱下了紫袍,并同意提拔李锡尼填补西方正帝的空缺。但父子二人仍不消停∶小马不肯退位,仍以皇帝身份统治意大利和北非。老马则前往高卢,把女儿嫁给了君士坦丁,与其结盟。
两年后,君士坦丁正跟日耳曼人打仗时,老头子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造女婿的反!女婿闻讯后马上率军南归,在马赛活捉了这个老搅屎棍子。不久后,小伙子宣布,岳父已自尽身亡。
次年,也就是311年,伽列里乌斯也染病身亡故,西方正帝李锡尼断然出兵,强占了东方正帝的位置。也就是五年多,已经死了三个皇帝,如今只剩一个正帝、两个副帝,和一个伪帝。36岁的君士坦丁意识到,自己出手的机会终于到了。
很快,他向李锡尼发出了好友申请,还把妹妹许配给了这个半老头子。条件很简单,他要攻打自己的小舅子—“伪君”马克森提乌斯,李锡尼不能从背后捅刀。
得到老妹夫的承诺后,312年,君士坦丁带上9万步兵和8000骑兵,正式向罗马进军讨逆。一路上,大军连陷都灵、米兰、皮亚琴察、克雷莫纳、拉文纳等地,却对平头百姓秋毫无犯。即便是维罗纳城冥顽不灵的抵抗,也没有撩起皇帝的怒火,颇有几分“人民军队”的风范。
10月底,君士坦丁兵临罗马城下,小马皇帝率众出城迎击,双方在米里维桥附近爆发激战。老实讲,小马这个人其实不赖,很想有一番作为,手上的的兵也不少,但他确实不擅长打仗。混战中,罗马军惨遭重创,战士们不是跳河淹死,就是被敌人杀掉。小马本人,包括他的俩儿子,都未能幸免。
如此,帝国的皇帝只剩下仨了。分别是西方老大君士坦丁,东方老大李锡尼,和东方老二马克西米努斯。小马死后后,东边的两个菊花陡然一紧、压力倍增。但奇怪的是,他俩没选择结盟,而是都想吃掉对方,独霸东方。
313年3月,马老二带兵七万入侵小亚细亚,向老大提出了挑战。李锡尼当时正在米兰跟君士坦丁会盟,收到消息后,匆匆提兵东归迎敌。他手上虽只有三万多人,却都是身经百战的多瑙河防区士兵,战斗力很强。两军刚一发生碰撞,马老二的队伍就全线溃退。战败后,他逃到了戴尔苏斯,五个月后自杀身亡。
令人遗憾的是,东方的两个大佬互掐时,有两个女人却不幸躺枪,她们就是先帝戴克里先的老婆和女儿。
这位公主本是伽列里乌斯的遗孀。为沾光,马老二曾向她求婚,但遭到了拒绝。马老二恼羞成怒,将她与母亲关进了大牢。后来在戴克里先的压力下,母女二人虽被释放,又遭到了流放。马老二退场后,两个苦命女子本想投靠李锡尼,让他把自己送回戴克里先身边。但老李也不是个好人,他不知跟老领导有什么仇,竟然将二人收捕,并在爱琴海当众处死。当时,戴克里先仍在人间苟活,听到妻女惨死的消息后,真不知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马老二死后,罗马只剩下东西两个皇帝了,谁都知道,冲突怎么也无法避免了。315年秋,君士坦丁以“窝藏叛徒”为由,向老妹夫发起了进攻。这次冲突中,君士坦丁连胜两局,打的李锡尼一路东逃,但就在胜利前夕,他却中止了军事行动。这一方面是因为妹妹出面调停,另一方面,是因为帝国的东北边境,又遭到了法兰克、阿拉曼和哥特人的进攻。
这次蛮族入侵的规模相当大,君士坦丁花了七年时间才把蛮族们赶回老家,期间,太子克里斯普斯也出了不少力。当哥特人被迫以出让四万名男子为代价求和时,已经是322年。又过两年,已经52岁的君士坦丁才缓过劲来,准备要了老妹夫的命。
324年夏,两军在色雷斯东部相遇。为了打这一仗,李锡尼投入了16.5万兵力,准备了300多艘战船。君士坦丁则调动了12万兵力,和200来艘战船。虽然稍逊于对方,大体上也算旗鼓相当。
七月份,双方正式开打,两位皇帝都亲自上阵冲杀,以示视死如归之志。经过一天激战,战场上尸横遍野,君士坦丁的大腿都中了一箭。李锡尼更惨,军队被歼3万多人,大军彻底崩溃,他撒丫子就跑,逃回了老窝尼科米底亚。
战争结束后,同样是在妹妹的斡旋下,君士坦丁再次“原谅”了李锡尼,还把他安排到了风景如画的塞萨洛尼基隐居。但刚过了一年多,一队士兵便突然冲进老李下榻的豪华别墅,以私通哥特、图谋不轨的罪名将其逮捕。不久后,这位废帝和儿子一起,被处以了绞刑。
妹夫终于被吊死了,君士坦丁也彻底舒服了。在他手上,罗马再度统一成了一个国家,就武功而言,也有那么几分汉武帝的味道了。
为巩固统治,老皇帝发布了一系列旨在加强集权、却又让人五味杂陈的政策∶比如迁都拜占庭;比如强化中央军、弱化边防军;比如限制人民在职业与阶级间流动;又比如制定森严的面君礼仪、身穿华丽的袍服、头戴皇冠等等。一顿手术下来,皇帝倒是越来越像皇帝,罗马却越来越像波斯。
除了上面那些,君士坦丁还干了两件非常刺激的事情,一是杀死长子克里斯普斯,二是开放基督教。
326年,就在处死李锡尼的不久后,副帝克里斯普斯突然被秘密逮捕,在日复一日的严刑拷打中被折磨而死。很快,皇后法乌斯塔也在入浴时“意外”身亡。事后,官方给出的裁决,是二人通奸乱伦,意图谋害君士坦丁。
这种指控,不能说是完全瞎编。因为皇后并不是克里斯普斯的亲妈。她的父兄(大小马皇帝)又都老都死在了丈夫手上。如果说她是为了复仇才跟继子搞到一起,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老头动了废长立幼的念头,又害怕自己死后女主当权,所以才把他俩一起干掉的呢?无论哪种,都没有很实在的证据,只能当八卦聊聊了。
另外一桩,则是他对基督教的开明态度。313年他和李锡尼联合发布米兰敕令,彻底中止了对基督徒的迫害。这与其说是因为虔诚,不如说是因为务实。
经过100多年的传播,基督教的势力已遍布罗马,教众数不胜数。作为一个务实的君主,君士坦丁当然不会与这么强大的宗教作对。于是他大大方方的给了基督“名分”,还在晚年皈依了耶稣。用主动投入的方式,他轻而易举的掌握了这个强大的思想武器。这大概,也算是罗马版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吧。
虽然干掉了老婆儿子,老皇帝的心情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在生命的最后11中,他载歌载舞、穿金戴银,没事还给自己画个画,塑个像,十分潇洒快活。337年五月,这位令人难忘的皇帝寿终正寝,终年65岁。
他并不知道,伴随着自己的死亡,新一轮的内战即将开始,而这次的牺牲品,全部都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