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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会战千人团牺牲 日军为中国阵亡军队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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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团,一千多人战死,从团长到士兵,几乎全部牺牲……然而,这场70多年前发生在山西繁峙县鹞子涧村的惨烈战斗,在史书上却只有四个字:全团阵亡。

壮怀激烈的战斗,轻描淡写的文字,横跨两者之间的是一段尘封的历史。

历史纪录片《共赴国难——太原会战》,试图用镜头还原诸如此类的被忽略的抗战史。该片由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携手太原市委宣传部摄制,通过重走太原会战的战场遗址,采访健在的抗战老兵,呈现鲜为人知的抗战史细节,比如,迟到的血色纪念碑。
 

抗战老兵的心愿

千人团牺牲77年后才立碑

虽说此前曾看过有关太原会战数十万字的史料,但纪录片首席记者郭晓明、编导杨程等人,不想把《共赴国难——太原会战》拍成一部史料宣传片。怎么拍?一度令人挠头。

直到今年4月中旬,太原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打来电话,说他们计划重走太原会战的北线战场遗址。闻此,郭晓明、杨程不由眼前一亮,当即决定同行。

摄制组和志愿者从太原出发,驱车300公里,第一站到达山西北部繁峙县鹞子涧村。

这个村位于山涧之中,四围傍山,偏僻孤静。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1937年8月,国民革命军第72师434团在鹞子涧遭日军包围,程继贤团长及官兵1000余名,全部阵亡。这段历史,史料无具体记载。

去年初,志愿者曾看望年过九旬的太原抗战老兵周锡奎,他是434团目前唯一健在的老兵。多年来,老人心底藏着一个愿望:当年自己的团长、战友都战死在鹞子涧村,想让志愿者过去看看,在那里为战友们立一块碑。不久之后的4月份,志愿者完成了老人的心愿,在鹞子涧村后的山坡上立起一块迟到的石碑,并在碑旁四周圈出一个石台,种上树木,形成一个小小的烈士陵园。

摄制组和志愿者特意来到碑前献花。缅怀过后,摄制组人员拿铁锹在一个疑似墓堆的地方,挖了1米多深,挖出一些骨头,但并不能确定是否为牺牲将士的遗骸。村子里已无丝毫战争遗迹,唯一了解当年战斗牺牲情况的一位老人,当年只有9岁,他并不知道烈士的遗骸葬在何处。

“站在碑前,我们心里的感受很复杂。”杨程唏嘘不已,“78年前的那场惨烈战斗,现在只有一块碑作为见证。这个村子人迹罕至,成了被人遗忘的地方。”
 

日本军官的敬意

特意为中国阵亡军队立碑

在太原会战的忻口战役中,原平县曾是第一道防线。在这里,摄制组的镜头偶然拍到一座“中国无名战士慰灵塔”,确切说只是残存的“碑块”。

孤零零地,这座塔碑被置于县城的一个广场上,平时无人注目。令人大感意外的是,立碑者竟是一名日本人——日军柳下部队的军官大田雄太郎。据说这座塔碑是前几年在原平县的一个龙王庙里被发现的,之后才挪到了这个广场上。此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也可谓是一块迟到的纪念碑。

查阅大量中日史料之后,郭晓明发现这可能是日军在中国大陆唯一为一支中国阵亡军队设立的慰灵塔。大田雄太郎所在部队,当年跟国民革命军196旅作战。1939年大田雄太郎再次回到原平,特意为中国军人立了这座慰灵塔,碑上写着“为永久追悼在原平战争中战死的4300名无名战士亡灵设立慰灵塔”——正面是中文,背面是日文。

因为此前做过《我的抗战》系列纪录片,杨程从抗战老兵的口述中听说过196旅死守原平的事迹:旅长姜玉贞撤退时被日本人的炮火击中,一个日本军官竟残忍地把姜玉贞的头颅割下……196旅5000人,最后只剩700人——在军史专家看来,原平保卫战是抗战全面爆发初期,华北地区较惨烈的一次战役。

“原平离忻口只有20公里,不过是一座孤城,在这样的环境下,中国军队硬是坚守了10天,给忻口决战布防留下了时间。”杨程说,就连日军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了表示对中国军队的敬重,大田雄太郎才会立碑纪念中国阵亡军队。
 

台湾上将的缅怀

热血将领阵亡处题字立碑

在忻口战役遗址,摄制组发现了另一块纪念碑,同样令人意外。

1937年10月,在忻口会战中,国民革命军第九军军长郝梦龄,在前线督战时不幸中弹,在倒下后仍高呼杀敌报国,壮烈牺牲,年仅39岁。郝梦龄是抗战期间中国军队牺牲的第一位将军。

依据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编辑的《我的抗战2》所述,忻口战役前夕,郝梦龄曾给妻子写信:“此次抗战,乃民族、国家生存之最后关头,抱定牺牲决心,不成功即成仁……余牺牲亦有荣。为军人者,为国家战亡,死可谓得其所矣!”

如今,郝梦龄牺牲的地方,遗迹全无,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山包,其后面则是连绵的山峰。距离郝梦龄阵亡地不到5公里的一条山沟,是他当年指挥作战的指挥所,如今这里已然荒芜,但几十口窑洞依然保存完好,见证着当年战争的血与火。

去年,台湾原“行政院长”郝柏村到访大陆,特意来到郝梦龄阵亡处,发现那里竟然连一块碑石都没有,倍感遗憾。原来,郝柏村也是抗战老兵,后任台湾当局一级上将,生平对郝梦龄钦佩有加。太原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随即请郝柏村为郝梦龄事迹题字。拿到字之后,他们立即寻找石材,镌刻字迹。今年4月,纪念碑顺利落成。

立于碑前,摄制组和志愿者庄重敬献鲜花。“作为一名指挥官,郝梦龄完全可以藏在指挥所里,但他挺身奔赴战斗最前沿,真的令人充满敬意。”杨程说。

峥嵘岁月,烟山火海,一代将领,凛然之气长存!
 

回望

他们记忆中的战斗

在紧张的拍摄结束后,摄制组与志愿者协商,找到了四位健在的太原抗战老兵,做口述史采访。

这些老兵都已年过九旬,包括老兵周锡奎、阎锡山警卫连战士许有德、1936年参加牺盟会的老兵崔文焕和晋绥军炮兵赵子星。郭晓明说,这些老兵的身体还好,记忆大多很清晰,但毕竟年纪大了,一个上午也就聊一个多小时。从老兵们的口中,摄制组听到不少战争细节。

对周锡奎来说,1937年繁峙县鹞子涧村的那场战斗,是埋在他心底几十年的痛。

当时,周锡奎是一名搜索兵。他说,自己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他记得,那天团长程继贤带主力在村中休整,遭到日军反扑包围。而他所在的连,在村外警戒,看到团部被包围就赶回来增援。连长派了三名搜索兵在前边走,其中就有周锡奎。他们往前走,中了日军的埋伏,机枪一响,身边的两个战友全牺牲了。知道日军火力点的具体位置后,连长派一个排往前冲,结果没几分钟全排人都被日军机枪打死了;第二个排冲,打死了;第三个排再冲,又打死了……就这样,一个连的兵力全部牺牲。而周锡奎因为在完成任务后一直隐蔽在沟里,直到战斗结束后才出来,所以幸免于难。

郭晓明还采访了八路军的一名老卫生员朱维汉,据其回忆,在平型关战役中,686团副团长杨勇负伤,卫生员帮杨勇包扎好腿之后,和杨勇的警卫员一起趴在地上,杨勇趴在他们的背上,他们就用手扒地匍匐前进,杨勇也在两个人的背上用手扒地……撤下战场后,三个人手上全是血。在朱维汉看来,现在的抗战剧中,阵地上架起伤员就撤离的情节完全是瞎扯,实际上日军的子弹到处飞,架起来跑早被打死了。

老兵们的战争回忆,说起来还有太多太多……

虽然郭晓明曾看过很多抗战史料,但老兵们的口述让他感触更深,“看书有时一眼就过去了,不会有太多感觉。而听了老人的回忆,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战争的血腥与残酷。”他说,接下来,摄制组计划去山西采访一些老八路军。

寻访之路,没有尽头。
 

补白

太原会战

发生于1937年的太原会战,以太原为中心,包括天镇战役、平型关战役、忻口战役、娘子关战役和太原保卫战。这是抗战初期华北战场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持续时间最长、战绩最显著的会战之一,前后历时两个月,毙伤日军3万余人,是国共合作抗日配合最好的一次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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