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之战战败雨夜溃逃:
到午后2时,平壤的三个战场的基本形势是:大同江南岸战场,马玉昆所部毅军击溃了日军进攻,获得胜利;西南战场,胜负未分;只有城北玄武门战场各垒被攻陷,牡丹台、玄武门失守,但日军尚未入城,对清军来说战事犹有可为。而且当时日军已战死189人,伤516人,清军的伤亡并不比日军多多少。且清军弹药、粮食足以守城1个月,而日军弹药、粮食即将告罄,加上当时平壤已经开始下雨,日军冒雨露宿,处境极为困难。如清军决心坚守,战局很可能发生转机。
但是,牡丹台、玄武门的失守和左宝贵的阵亡,使清军主帅叶志超吓破了胆。他与众将商议,决定弃城逃走,说:“北门咽喉既失,弹药不齐,转运不通,军心惊惧,若敌兵连夜攻击,何以御之?不若暂弃平壤,令彼骄心,养我锐志,再图大举,一气成功也。”只有马玉昆提出异议,但叶志超不听。下午4时许,叶志超遂以朝鲜平安道监司闵丙奭的名义,派一朝鲜人冒雨送书于日军元山支队阵中,表示愿意弃城撤退。佐藤正大佐接书读之,然信被雨打湿而不可读,佐藤正又付之传令骑兵,送达于朔宁支队立见尚文少将。立见阅之未毕,已见平壤各门皆已悬白旗。
于是,立见尚文少将一面命元山支队至七星门外,一面亲与旅团副官桂大尉共率一个小队下牡丹台,入玄武门而至小窦门外,要求门内清兵打开城门。以言语不通,故用笔谈,桂大尉即用铅笔在纸片上写道:“若降服,可允。应速开城门,集中兵器缴于我军;否则,即攻取之。”[28]自门隙递于门内。清兵亦书于纸上答以:“降雨甚,刻下兵多,难以速散,当期明朝,开放此门。”日军料定清军此夜必逃,便在义州、甑山大道要隘设下埋伏,要击清兵。
1894年9月15日夜8时,清军开始撤退。叶志超先已密传各营,轻装持械,趋夜而退。因事出匆忙,未能周知,加以大雨倾盆,清兵冒雨结队成群,或自七星门、静海门蜂拥而出,或由城墙攀越而去;或取甑山大道而走海岸,或由义州大道而向北奔。而日军元山支队埋伏于义州大道,第五师团主力部队则埋伏于甑山大道,以截击撤逃的清军。自15日晚间8时至翌日拂晓,清兵络绎不绝,急奔直冲,结果走到埋伏圈,就遭日军枪炮袭击,清兵“回旋不得出,以避弹故,团集愈紧,死亡愈众”。
据亲历此役的盛军官员栾述善记述当时情况说:“阴云密布,大雨倾盆。兵勇冒雨西行,恍似惊弓之鸟,不问路径,结队直冲。而敌兵忽闻人马奔腾,疑为劫寨,各施枪炮,拦路截杀。各山口把守严密,势如地网天罗,数次横冲,无隙可入。且前军遇敌击,只好回头向后;而后兵欲逃身命,直顾奔前。进退往来,颇形拥挤。黑夜昏暗,南北不分。如是彼来兵不问前面是敌人抑是己军,放枪持刀,混乱相杀,深可怜悯。前行士卒,既遭敌枪,又中己炮,自相践踏,冤屈谁知?当此之时,寻父觅子,呼兄唤弟,鬼哭神号,震动田野。人地稍熟者,觅朝鲜土人引路,均已脱网,惊惧无措,非投水自溺,则引刃自戕,甚至觅石碣碰头,人树林悬颈。死尸遍地,血水成渠,惨目伤心,不堪言状!”
天明后,日军巡阅战场,仅箕子陵附近,二三百步间,清兵人马尸体,累累如山,埋没道路,溪流为红。其尸体最为密集堆积者,在五十步以内伏尸百二十,毙马三十头,互相枕藉。据统计,仅仅在此一夜之间,清军在逃跑路上被击毙者达1500多人,并有683人被俘。其中,有119人系因伤被俘,25人伤重而死,3人病死,47人因企图逃跑而被日军枪杀。清军被日军虏获的军火、弹药、粮食及其他各种物资不计其数。
9月16日晨,日军元山支队和朔宁支队入城,山呼天皇万岁,城中不仅无清兵一兵一卒,朝鲜居民也纷纷逃散,“这样大的一个城池,极少看到韩人的影子,满街都是生气勃勃的日军士兵”。清军退至顺安时,又遭日军拦击,损失惨重。而叶志超则马不停蹄,一夜狂奔五百里,于16日逃至安州,在安州向朝廷谎报军情称:“倭人遽以三四万之众猛扑环攻”,“苦战五昼夜”,“子尽粮绝,退出平壤”。然后又往义州逃跑,于21日渡鸭绿江逃到中国境内。至9月24日,清军全部退过鸭绿江,日军完全控制了朝鲜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