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六十一岁,前后在江浙住有十年,又思远游,目的地拟再朝五台,后入终南长住以作修隐。由赤山出发,到镇江扬州,入山东,游东岳泰山,到牢山,游憨山老人海印寺,到曲阜,游孔庙、孔陵。
向西行,在途上有一夜,师宿一个破庙,庙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口朽棺,棺盖反着。是夜师在棺盖上睡觉,睡到半夜,棺中大动数次,内有叫声:“我要出来。”师惊醒,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应曰:“我是人。”师问:“是什么人?”又应曰:“我是讨饭的。”这时师跳下,把盖子拉开,让他出来,此叫化子状丑如鬼,真把师吓了一跳,他一见师,就问道:“你是什么人?”师答:“我是和尚。”化子大怒,谓师压在他头上,欲动武打师,师笑曰:“我坐在盖上,你还动都不能动,还欲打我?”化子气馁,自往小便,后还卧在棺内。
是时义和团在山东各县,已有乱兆。一日,师于途中遇一洋兵,以枪向师,问着:“你怕死吗?”师镇然答道:“生死随你。”洋兵看师神色不动,便说:“好,你去吧。”
师赶赴五台,朝毕,欲赴终南,以乱事日甚,仍回北京,在大钟寺观姚广孝铸八万七千斤大铜钟。七月,联军攻陷北京,时王公大臣有住龙泉寺者,与师相熟,咸劝师随帝西行。至平阳,时遍地饥荒,人民以芋叶薯叶进献,帝后食之而甘;至西安,帝住抚院,饥民遍地,有食死尸,帝谕禁之。巡抚岑春瑄请师至卧龙寺,祈祷雨雪息灾。佛事毕,师往终南山,以自种自食,过着深山生活,为杜外扰,将德清改号为“虚云”。
师六十二岁,岁暮,万山积雪,严寒彻骨,师独居茅棚,身心清快。一日,师煮芋头,趺坐待熟,不觉却入定境。次年新春,邻茅复成和尚来贺年,见师茅外虎迹遍满、无人足迹,已甚异之,入茅视之,师乃入定。复成和尚遂用引磬替师开静,师一睁开禅眼,看是同参复成,就问:“你来什么?”同参复成答:“我来贺年。”师笑说:“我们方外人,有什么贺年?”复成问:“你吃饭吗?”师答:“尚未。”师说着欲举手拿芋,但手一时麻痹无力,欲举无能。复成和尚查视锅里芋头,霉高寸许,问师入定许久。师屈指一算,已是十八天。复成和尚一面替师按摩手脚,一面对师贺道:“可喜可贺,可为人天眼目。”师答:“这是一点少经验而已,那可说是入定。”
以后师入定十八天这个稀有消息传出去,先则近邻诸同参道友,如本昌、妙莲、道明、妙圆、修圆、青山、月霞、了尘诸老同参都来探视,继则全山诸师友,后则白衣居士,终日有人来问长问短,像发现一件什么新奇东西一样,使师烦不胜烦、应接不暇。师厌其烦,在夜间一肩行李,又向千里万里烟山去,以是师就此告辞终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