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牛郎织女
夏夜纳凉,望着碧海青天、闪烁银河,遥指隔河相望的牵牛、织女星,听着老祖母永远也讲不厌的牛郎织女的美丽故事……中年以上的中国人,都会有着这样美好的记忆——如今,青年一代对这些越来越隔膜了,“孟姜女争风吃醋,丑小鸭吃肯特鸡”,物欲世界,光怪陆离,使一切都走样变味,人们又开始重提“自然”和“回归”。愿牛郎织女的故事不被“摇滚”,为人们多少留一点清纯。
织女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为天空纺织美丽的云锦。牛郎是一个勤劳朴实的苦孩子,受兄嫂虐待的放牛郎。一天,老牛突然说话,告诉牛郎,某天仙女们要到湖里去洗澡,让他去抱织女的衣服,然后再还给她,向她求婚。就这样牛郎织女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后来王母娘娘知道了,拆散了这一美好姻缘。牛郎听老牛的话,披上牛皮,担着两个孩子到天上追赶,王母娘娘拔上发簪一划,一条天河就活生生地把这一对夫妻分开。天河再宽,只能隔开他们的身,可分不开他们的心。他们隔河相泣,终于感动了王母娘娘,允许他们每年七月七日相会一次,这一天地上的喜鹊都到天上去,为这一对生死不渝的有情人搭桥铺路。——所以表演牛郎织女故事的戏剧,也叫天河配或鹊桥会。
这就是中国最古老、最普及的民间神话传说的基本内容——然而,这种形态的完成却经过了几千年的历程。
诗经大东篇就记载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维天有汉,监尔有光。跂qǐ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huǎn彼牵牛,不以服箱。
说的是那天上的天河,用做镜子也该有光。三角排列的织女星,一天到晚不停地摆动着梭子织布。然而织啊织啊,总不能织成纹章。而那明亮的牵牛星,也不能用来驾车箱。据任昉述异记:织女乃天帝之子,一年到头忙于织布,十分辛苦,天帝怜其独处,将她嫁给河西的牵牛。他们婚后贪欢废织,天帝发怒,仍将织女遣归河东,只让他们每年相会一次。从这里,或可看出诗经牛女故事的影子。
汉魏之际,牛郎织女隔河相望的爱情故事已经成形。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写得最美: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泪水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曹子桓燕歌行、子建洛神赋、陆士衡拟迢迢牵牛星、谢惠连七月七日咏牛女等,都咏过牛女的故事。
汉末应劭风俗通已记载了七夕喜鹊搭桥的情节:“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相传七日鹊首无故皆髡kūn,因为梁以渡织女故也。”从南朝梁代宗懔lǐn的荆楚岁时记可见,在民间风俗中,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的故事与妇女的乞巧风习,已经结合起来。乞巧活动由来已久,西京杂记中已有记载,而且这种活动也不限于“七夕”,后来才与牛郎织女的故事融为一体。到了唐代,这一故事和风习已由民间传到宫庭。长恨传云:“天宝十载,杨贵妃侍辇避暑骊山宫,秋七月,牵牛织女相见夕……时夜殆半……独侍上,凭肩而立,因仰天感牛女事,密相誓心,愿世世为夫妇,言毕,执手各呜咽。”白乐天长恨歌亦云:“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到了清代戏剧家笔下,杨李题材则径以长生殿命名了。
千百年来,牛郎织女的故事深受人们群众喜爱,它在流传过程中不断被人民丰富着、发展着,使它越来越接近劳动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富于生活气息和人情味,经过世代积累的创造,才形成今天这样的面貌。
2、孟姜女哭长城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是我国流布最广的民间传说之一,两千多年来,它口耳相授、著之典籍、被之管弦、演于戏剧,直至今天搬上屏幕,以多种样式的媒体传布,几乎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孟姜女的故事是怎样产生、流传与演变的呢
孟姜女的故事发生在齐国。齐为姜太公的封国,读过东周列国志的人都会知道,书中出现的“×姜”,总是齐国人。孟姜者,姜氏之长女也。她的故事最早见之于左传。孟姜为齐将杞梁之妻,梁于公元前549年在莒战死,齐庄公在效外见到孟姜,对她表示吊慰。孟姜认为郊野不是吊丧之处,拒绝接受,于是庄公接受她的意见专门到她家里进行了吊唁。孟姜除了知礼外还有善哭的记载,淳于髡曰:“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在齐地产生了孟姜哭调。
西汉时已有了孟姜女“夫死后向城而哭,城为之崩”的记载刘向说苑及列女传。至于哭崩的城墙在何处,虽然有莒城说、杞梁说和梁山说不一,但均在齐地,而非秦之万里长城。郦道元水经注认为孟姜女哭崩的是莒城。大约到了唐代,这一题材演变成了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崩万里长城的故事,具备了今天的刍形。周贤记把故事搬到了燕国,孟姜名孟仲姿,杞梁变成杞良。杞良为逃筑城之役,误入孟超后园。孟女仲姿正在洗澡,古人贞操观念极重,信守女儿之体只能为丈夫所见,故二人乃结为夫妻。后来杞良回到长城工地后被处死,埋尸长城之下,于是仲姿千里寻夫,哭崩长城,又于累累白骨中滴血验骨,终得丈夫遗骸云。古代战争频仍,徭役繁重,征夫离妇之怨,乃为传统主题。汉末陈琳即有饮马长城窟行:“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其后历代诗人皆有咏其事者。唐代诗僧贯休,则有杞梁妻,竟咏孟姜女哭长城之事。其后这一题材乃进入许多诗人笔下,为这一故事的广为流布,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从元代起,孟姜女的故事开始搬上舞台。陶宗仪南村辍耕录、钟嗣成录鬼簿等对此均有记载。在这些戏曲中,孟姜转化成孟姜女,杞梁衍生出杞良、范杞良、范希郎、范喜郎、万喜良等名。
随着孟姜女故事的流传,各地兴起了建庙热。现知孟姜女最早的庙建于北宋,河北徐水和陕西铜川都发现北宋祥符和嘉 年间重修姜女庙的碑刻。许多方志都把孟姜女说成是本地人,临淄、同官铜川、安肃徐水、山海关和潼关都有孟姜女的墓冢。清末上海拓建马路时曾于老北门城脚掘出一石棺,中卧一石像,胸有“万杞梁”三字,乃明嘉靖年间上海建城时所埋。据孟姜仙女宝卷,始皇筑长城,太白星降童谣:“姑苏有个万喜良,一人能抵万民亡。后封长城做大王,万里长城永坚刚。”秦皇固城捉喜良,引发出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长城的故事。秦皇允许孟姜三件事,修桥、造坟、哭祭,孟姜痛斥暴君后投水而死。在这一故事中,孟姜女成了松江人。
孟姜女的故事反映了人民对封建暴政的痛恨和对自由幸福生活的渴望与追求,它经历了两千余年的流传与演变才形成今天的面貌。
3、白蛇传
白蛇传也是由人民群众经过几百年的世代积累创造出来的美丽传说,它至今仍在戏剧舞台上久演不衰,“游湖”、“盗仙草”、“水漫金山”、“断桥”、“祭塔”等故事都是大众耳熟能详的,连金山寺、雷峰塔、断桥等名胜之所以成为名胜,多半也得力于白蛇传。
冯梦龙警世通言所收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是现在能见到的最早的一篇的白蛇传。在这之前的传说中,白蛇精都是凶狠的妖怪,它玩厌了男人还要食其心肝,故事的主题不过只告诉人们人妖不可以共居。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已经人格化,她执着地追求着爱情、自由和幸福,坚贞不二。比起来许仙则是个软耳朵,而且有点负心。他一听见别人闲话,就动摇变心,几次让人甚至请人用法术驱除、收服白娘子,最后是他听从法海教唆,亲手将妻子用钵盂罩住,永镇雷锋塔下。故事的主要矛盾乃是白娘子和许仙的矛盾,是痴情女子和负心汉的矛盾。从警世通言中白娘子的故事,能看出这一传统题材演变的痕迹。
在白娘子故事流传的过程中,反封建的主题被逐渐突出。清代初年的戏曲雷峰塔传奇中,白娘子和法海的矛盾已经成为主要矛盾,法海作为封建势力的代表成为破坏白许婚姻的罪魁祸首。“盗草”、“水斗”的情节强化了白娘子的性格,为了爱情,赴汤蹈火,她在所不辞。许仙的形象,也有了很大的改变。“白氏虽系妖魔,待我恩情不薄,今日之事,目击伤情,太觉负心了些。唉,恩怨相寻,一场懡忄罗mǒluo,我今省悟了也。弟子尘心已断,愿随师父出家。”这是他最后的自白。
到了弹词义妖传和白蛇宝卷中,故事的反封建主题进一步明确起来。“许仙心内来思想,僧人做事太凶心。我妻如是妖和怪,与你无涉半毫分。你今休得来生事,拆我夫妻两下分。”鲁迅先生在他的名文论雷峰塔的倒掉里,就曾提到弹词义妖传,“试到吴越的山间海滨,探听民意去。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白娘娘抱不平,不怪法海太多事的63;”几百年来,正是无数“田夫野老,蚕妇村氓”的不断创造,使得白蛇传在艺术上不断升华,完成其批判封建主义、歌颂自由与爱情的主题。
4、天仙配
董永的故事早有流传,50年代以来,由于严凤英主演的黄梅戏电影天仙配的上映,更使这一故事迅速走向全国,形成“天仙配热”。时至今日,在大大小小的晚会上,“夫妻双双来相会”和“我挑水来你浇园”,仍然是男女老少都能哼几句的脍炙人口的唱段。董永到底有无其人63;他的故事产生在哪一朝代
董永的故事是有出处的,它见之于史乘、类书、笔记、子集之中较早的有三四处。普遍地认为他是汉代青州千乘人,在今山东北部,至于他卖身葬父途遇仙女的故事的发生地点,则说法不一。
湖北孝感县志光绪8年记载:董永青州千乘人,早年丧母,汉末遭黄巾之乱,奉父流落该处,佣耕为生,后来乃有了卖身葬父、路遇仙女的故事。“南朝宋以故名其地曰孝昌”。顺治、康熙间修的孝感县志同样说是“以汉末孝子董永故,析安陆县东境置孝昌县”。到了五代后唐时,又改孝昌县为孝感县。孝感者,因孝而感动天地也。孝昌也好,孝感也好,在官修的方志中,突出的是一个“孝”字。
著名笔记小说晋干宝的搜神记也记有董永的故事。“汉董永,千乘人,少遍孤,肆力田亩,鹿车载父自随。父亡,无葬,乃卖身以供丧事……”
魏曹植长诗鼙i鼓歌五首.灵芝篇歌咏孝子的故事,也写到董永:“董永遭家贫,父老财无遗。举假以供养,佣作致甘肥。责债家填门至,不知何用归。天灵感至德,神女为秉机。”可见在汉末董永的故事已广为流传,其产生的年代可能更早。
北宋太平兴国年间所编的太平御览也记有董永的故事:“刘向孝子图……前汉董永,千乘人,少失母,独养父,父亡无以葬,乃从人贷钱一万,永谓钱主曰:‘后若无钱还君,当以身作奴。’,主甚悯之。永得钱葬父毕,将往为奴,于路逢一妇人,求为永妻。永曰:‘今贫若是,身复为奴,何敢屈夫人之为妻’妇人曰:‘愿为君妇,不耻贫贱。’永遂将妇人至。钱主曰:‘本言一人,今何有二’永曰:‘言一得二,理何乖乎63;’主问永妻曰:‘何能’妻曰:‘能织耳。’主曰:‘为我识千匹娟,即放尔夫妻。’于是索丝,十日之内,千匹绢足。主惊,遂放夫妇二人而去。行至本相逢处,乃谓永曰:‘我是天之织女,感君至孝,天使我偿之,今君事了,不得久停。’语讫,云霞四垂,忽飞而去。”刘向,西汉宣、成间人,著名经学家、目录学家,他之所记必有所本,故董永的故事至迟也应发生在西汉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