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记松,85岁高龄。他从儿时起,便一直居住在自己的家乡——范县濮城镇,见证了濮城镇的沧桑与昌盛。
在叶老的记忆中,濮城镇曾发生过这样或那样的大事、小事。说起濮城镇的历史,叶老侃侃而谈,然而,谈到76年前发生在濮城镇的那件事时,叶老却停顿了下来,语气迟凝,并几度哽咽。
1938年3月26日,叶记松和弟弟一起倍伴在爷爷、父母身边,一家人在一起做着家务、话着家长。突然间,濮县(今濮城镇)城中开始传来阵阵枪声和哀嚎声,顿时打破了家中的宁静。叶记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的爷爷和父母清楚,是“鬼子”又进城了。叶记松的父母立即拉着两个孩子出北关向西北方向跑去。“我们让爷爷跟着一起跑,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说自己年纪大了,‘鬼子’不会把他怎么样,非要留在家中。”当时年仅8岁的叶记松躲过了一场灾难。
那一日,侵华日军在濮县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濮县惨案”,千余名濮县群众遇难。其中,就包括叶记松的爷爷。
日寇为何会在濮县制造那起震惊一时的“濮县惨案”,“濮县惨案”的详细情况又是如何?通过搜集史料,记者在《濮阳市抗战损失调查》一书中看到了“濮县惨案”的详细记载。
日寇入侵濮县
1938年初,侵华日军板垣师团由北而南,先后占领邯郸、大名、清丰、观城、濮阳等县,继而进攻濮县李桥。在董口渡过黄河,然后直扑曹县,企图切断陇海铁路钳击徐州。为配合徐州会战,日军留下一个联队,由司令大乌率千人进驻濮县城,并在那里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濮县惨案”。
3月,日军接近濮县县城,先从城东连打数百发炮弹,顿时城内一片火海,城内高大的建筑物魁星楼,被打得弹痕累累,瓦砾横飞。在一片火光浓烟中,日军冲进县城,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杀,远者枪打,近者刀刺。日军在濮县盘踞半个月的时间,每天到各村烧杀奸掠,无恶不作。
日军在濮县实行“三光政策”,手无寸铁的群众只能四处逃散。对于当年的濮县群众来说,逃,或许是唯一可以获得生存的机会。然而,穷凶极恶的日军不会有半点慈悲之心,他们派兵沿着濮县群众逃生路线一路追杀,在路上截杀逃难百姓,用机关枪向他们扫射,100余名逃难百姓死在了逃生路上。
叶记松,是幸运的,他躲过了那次灾难。待侵略濮县的日军撤离后,叶记松和逃难百姓回到城内。苦苦寻找亲人的身影,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幕幕令他们肝肠寸断的惨状。
在“濮县惨案”中,北关,东关,乃至县城附近村落,处处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满街血腥,惨不忍睹。
对于日军在“濮县惨案”中的种种暴行,《濮阳市抗战损失调查》收录的专题资料,对当日日军杀我同胞的情形有着具体的描述。
167名濮县群众被洒汽油焚烧 11名被溺死猪圈
“日军从街道、民院、庙堂,把没有跑出城的居民,用铁丝拧住,驱至北关王广禄家院子里。王家以卖柴为生,院子里堆满劈柴和旧梁檩,院东边有一个大坑,日军用枪刀逼着人们躺在坑里,然后放上木柴、梁檩、柴草,浇上汽油,放火焚烧。听到老百姓的惨叫声,日军又把东墙推倒,压在坑中离去。事后,躲过灾难的群众在清点尸体时发现,多数尸体已骨肉分离,难辨其亲,70名濮县群众在这个院落中遇难。”
一部分逃难群众藏到濮县北街和东街的教堂内,躲避日军迫害。然而,杀人不眨眼的日军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将他们赶出了教堂与另一部分群众关进濮县东关张华斋家,捆绑并一起强迫他们躺在地上,压上门板、木材,浇上汽油,一把火烧死97人,其中包括许多婴儿。
与此同时,被押到北街黄家院内的群众也遭遇不幸,有的被枪打死,有的被刺刀砍死,还有11名群众被日军捆着手脚溺死在猪圈。
……
大到八旬老人,小到吃奶婴儿,日寇均不放过,千余名濮县百姓惨死在日本侵略者手中。
历史不容遗忘
77年前,濮县街道上,日军肆意残害着濮县百姓,哀嚎声不绝于耳,奔跑着的人们期待着有人能去拯救他们,帮助他们逃离日本侵略者的魔爪。然而,奇迹没有出现,千余名濮县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77年后濮县已更名为濮城镇,繁忙的街道上,行人你来我往,有卖衣服的、有享用美食的、有忙碌着工作的、有急于回家陪伴家人的……处处洋溢着祥和的气息。
站在濮城镇繁忙的街道上,记者不禁在问自己,是否还能寻找到“濮县惨案”的亲历人,找到史料所载中那些日寇迫害濮县百姓的令人不堪回首的原址。
在濮城中心小学院内竖立着一个写有“勿忘国耻”的纪念碑,纪念碑的正面清晰地刻着“濮县惨案纪念碑”几个大字。想来,这里的人们没有忘却那场灾难,这里的人们对那段惨痛的历史应该耳熟能详。
“倒是听说过以前日本人在我们这杀了不少人,但具体情况说不上来。”“上年纪的人应该知道具体在哪,你再问问。”“濮县惨案?我没有听说过。”本以为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了解“濮县惨案”历史的当地居民,但记者听到的多是这样的回答。
几经辗转,记者终于寻找到了一位亲历“濮县惨案”的老者,也就是文中开头提到的叶老。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记者先后寻找到“濮县惨案”时日军迫害濮县群众的两个重要地点——北关“王广禄家院落”和“黄家院落猪圈”原址。
来到王广禄原来居住地后,记者见到了他的侄子和侄媳。“王广禄是我三叔,已经过世好多年了,以前听他说过日本人在这杀老百姓的事情。”在王广禄侄媳的引领下,记者见到了当年“鬼子”将70名濮县群众活活烧死的那个院落。几经沧桑,那个院落已经完全变了样,那个大坑也没了踪影,唯一不变的是那些受迫害群众以及他们后人的仇恨。
回想起日军侵略濮县时的情形,当地一位90多岁高龄的老者这样说:“日本人来的时候,见人就杀,老百姓只要看到城里有人跑的快些,便以为是日本人进村了,都跟着跑。”
和北关“王广禄家院落”一样,当年的“黄家院落猪圈”也已经变了模样,没有了猪圈,有的只是茂密的草木。那是一个被“遗忘”的地方,只有居住在附近的几位居民知道日本侵略者曾经在这个生长着茂密草木的地方,残忍地杀害过濮县百姓。
77年过去了,许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在时间的长河里,许多人、许多事容易遗失在其中,不见踪影。然而,那段历史,那一年、那些天,那一个个在火光中倒下的身影,无助而虚弱地呻吟,都应刻在一代代濮阳人的心中。无论如何,历史不应忘记。让我们一起,使那个年代在这片龙都土地上的一 个个鲜活的人,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化作文章,化作永不遗忘的记忆,留在早报的文字里,也留在,你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