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王元年(前206)八月兵出陈仓,到汉高祖五年(前202)初,楚汉战争延续了三年多的时间。就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刘邦以小击大,终于迫使不可一世的项羽在乌江自刎。
何以如此?项羽方面来说,他残暴寡恩,不但各方诸侯纷纷反项迎刘,连身边亲信也逐渐散去,终于落得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而就刘邦方面来说,他对人才的笼络和运用,对民心的掌握,和对军事全局的估量,都有很多精彩之笔。
胜利来之不易,并非偶然可得。
刘邦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战击败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被迫投降。然后为了麻痹敌人,他派张良写信给项羽说:“汉王失职,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东。”同时还故意把齐、梁等国约同造反的密信送给项羽。项羽因此北攻齐地,暂时无暇西顾。
当年十月,项羽派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谋杀了义帝羋心。刘邦得到这个藉口,大为高兴,即刻挥师出关东向。他派萧何稳定关中的民心,积聚钱粮,派张良、郦食其等人策动关东诸侯反项,自己则先后攻破河南王申阳、韩王郑昌、魏王魏豹、殷王司马卬,一直打进了洛阳城。随即在洛阳为义帝发丧,号召各路诸侯,共讨弒主逆贼项羽。
汉王二年(前205)四月,趁着项羽正在和齐军大战,刘邦率各路诸侯兵马59万,突袭项羽的大本营彭城(今江苏徐州)。可惜进了彭城以后,刘邦老毛病又犯了,尽收项羽珍宝、美女,然后每日置酒高会,以为天下指日可定。
项羽听说彭城失守,急忙把讨伐齐国的指挥权交给部下,自己亲率3万精兵赶了回来。两军在城外大战,从早晨直杀到中午,汉军溃败,战死的竟然超过20万人。刘邦在数十骑的保护下仓皇逃走,连父亲刘太公和老婆吕雉都顾不上了。
经过彭城之败,诸侯大多背弃和汉国的盟约,重新倒向楚霸王。刘邦逃到下邑,得到吕雉兄长吕泽的帮助,收拢残兵,退守荥阳。他就在这里坚守不战,以牵制项羽主力,同时策动彭越和九江王英布从侧面打击项羽,派韩信北进,从赵地直到齐地,逐步蚕食摇摆于项、刘间的诸侯势力。韩信先后平魏,破代,攻灭赵国,逐一斩断项羽在北方的臂膀。
刘邦还采纳陈平之计,用黄金四万金在西楚阵营内实施反间计。他困守荥阳,向楚求和,项羽就派使者前往汉营。陈平准备了美酒佳肴款待,可临到使者准备动筷子,陈平却故作惊讶状,说:“吾以为亚父(指范增)使,乃项王使!”命令撤掉美食,换上粗粮。使者回去禀报项羽,项羽果然对范增起了疑心。
因此范增屡次催促急攻荥阳,项羽总是不肯听从。范增又是痛心,又是愤怒,说:“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请骸骨归。”辞职归国,还没走到彭城,就重病身亡了。
楚军围困荥阳一年多的时间,断绝了汉军的运粮道路,刘邦实在熬不下去了。汉王三年(前204)五月,楚军攻势转急,大将纪信对刘邦说:“请让我去蒙骗楚人,你趁机逃出去吧。”于是半夜打开荥阳东门,放出2000多披甲的妇女,纪信穿着刘邦的衣服,坐着刘邦的马车,打着刘邦的旗号,跟随在后,口中大喊:“城中粮食已经吃完了,汉王投降!”楚军欢呼围观,刘邦趁机带着十多名亲信从西门逃了出去。
项羽知道上当后,凶残地烧死了纪信。刘邦逃出荥阳,经成皋(今河南巩县东北)进入函谷关,在关中召募了一些兵马,准备重返荥阳前线。辕生献计说:“汉与楚相距荥阳数岁,汉常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荥阳成皋间且得休。”刘邦采纳了他的建议,进军宛(今河南南阳)、叶(今河南叶县)方向,与助汉的九江王英布相配合,以调动楚军南下。
项羽果然中计,率主力匆匆杀来夺宛,刘邦坚壁高垒,不肯出战。
深入敌后的豪杰彭越,恰在此时于下邳大败楚军。项羽被迫放弃刘邦,东征彭越。刘邦趁机北进至成皋,可是还没站稳脚跟,项羽打败彭越后又杀了回来,一战攻克荥阳。刘邦匆忙和夏候婴两人共乘一辆马车,从成皋逃出去,北渡黄河,宿在修武(今河南获嘉)。
这里已是赵地,韩信、张耳两将正在此处指挥作战。刘邦直闯入两将营中,把他们所有的兵马都划归自己直接统辖,然后派张耳在赵地征兵,韩信往东去经略齐地。
刘邦有了这支兵马,胆气又壮了起来,他派卢绾、刘贾率2万精兵南渡黄河,配合彭越在西楚内部打游击战。当年十月,已经攻克成皋的项羽,留下大司马曹咎守城,对他说:“谨守成皋。若汉挑战,慎勿与战,无令得东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复从将军。”然后主力东向,再次去讨伐彭越。
项羽一走,刘邦立刻就赶了回来,派人羞辱曹咎,诱其出城来战。战斗结果是楚军大败,曹咎自杀,刘邦收复了成皋。项羽听闻消息,匆匆回军来救,和刘邦对峙于广武(今河南荥阳东北)。
这半年多以来,项羽寻求决战不得,平叛又疲于奔命,也多少有点吃不消了,就提出愿和刘邦单挑以决胜负。刘邦笑着数落项羽的十项大罪:
“一,封我做汉王,背弃了‘先入关中者王之’的前约;二,矫诏杀死卿子冠军(指宋义);三,救赵以后不回报国君,却裹胁诸侯兵杀入关中;四,烧毁秦的宫殿,挖掘秦始皇陵墓,所得财物全都私吞;五,杀死降王子婴;六,在新安坑杀秦国降卒20万;七,封给诸将富庶的领地,而驱逐他们的故主;八,赶走义帝,自己霸占彭城,还夺取韩、梁等国的封地;九,派人暗杀义帝于江南;十,政令不公,不讲信义,大逆不道,天下所不容。”
末了还说:“我以天下的大义,联合诸侯来讨伐你。你最终一定会死在小兵手里的,我干嘛和你单挑?”
项羽闻言大怒,命令弓弩齐发,结果一箭正中刘邦胸口。刘邦恐怕动摇了军心,假装摸摸脚趾,喊:“啊呀,被贼人射中脚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