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的这一生,充满了许多的变数,作为文坛大家的欧阳修,受尽天下士子的崇拜,但他的一生却被桃色绯闻缠身,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声誉,对于这样一个文坛的领袖人物,被人泼了一盆脏水,有苦没地去说。不能像现在一样,发个微博澄清一下,并且装模作样的道个歉,平息一下文坛的怒气和八卦的心思,再换个姿势,然后又可以登堂入室。毕竟那个时候是办不到的,文人看重面子比命更重要,尊严一旦受损,恐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醉翁太守
庆历五年的八月,远在河北都运使兼按察使任上进行巡视的欧阳修接到了皇帝的诏令。旨意就是让欧阳修去滁州当太守。接到诏令的欧阳修,急急忙忙的奔赴回京,辞别谢恩,然后又一路赶往滁州,从八月接到诏令,到欧阳修到达滁州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的时候了,位于长江边上的滁州,当时已经是一片深秋衰败之象,满目悲怆。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欧阳修来到了滁州,不知道他的内心是不是会更加的落寞和失意。
盗甥始末
话说回来了,这欧阳修为何会稀里糊涂的被贬到滁州去了,为啥会让人泼脏水呢?《宋史》记载:于是邪党益忌修,因其孤甥张氏狱傅致以罪,左迁知制诰、知滁州。宋史记载过于简单,一笔带过而已,大意是说“邪党”讨厌欧阳修,偏偏又因为他的“孤甥”张氏被抓进了大牢,欧阳修就被贬黜了。
宋史的记载实在是让人头大,这“孤甥”是指欧阳修的外甥还是外甥女,既然是张氏,那就是外甥女了,外甥女犯罪抓起了,舅舅就要被贬黜。总之,《宋史》交代的很模糊,也可能是修史的人为了保护欧阳修的名誉和尊严,才故意如此掩盖,毕竟欧阳修在后世文人的心中地位是很高,这也是为尊者讳的一种写法吧。
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呢?欧阳修的这个外甥女,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欧阳修有个妹妹,嫁给了一个叫张龟年的人,但张龟年死的早,欧阳修的妹妹没有生育子女,而张龟年却留下了一个女儿,这女儿是张龟年的前妻所生,也就是说欧阳修的妹妹是张龟年续娶的,做了张龟年七岁女儿的后妈。
这张龟年死的早,剩下孤儿寡母的,着实不太方便,欧阳修看着可怜,就把他们母女俩接到了自己身边,由他一手抚养长大。张氏长大以后,欧阳修把他嫁给了自己的族侄欧阳晟。
欧阳晟是州府里边的司户,负责掌管户籍财税和仓库出纳的一个小官,官职不大,差不多是个从八品,为人本分,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偏偏这位张氏是个不本分的主,她万不该和欧阳晟的仆人偷奸,不知道到底是多么的饥渴,非要如此不顾廉耻和仆人偷情。
这种事情当然是瞒不住的,开封府自然是要抓人的了,这一下张氏就被抓到了开封府的大牢里边,事情就闹大了。此时的开封府知府并不是那位包黑子,而是一个叫杨日严的人,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位杨知府跟欧阳修有仇。原来杨日严曾被欧阳修弹劾过,欧阳修弹劾杨日严“贪恣”,就是贪婪放纵,可能也不是很大的问题,但在欧阳修的眼中,这不是什么好事,就要弹劾一下,结果风水轮流转,今日就要栽倒在这杨知府的手里了。
杨日严一听张氏跟欧阳修有关系,顿时来了劲,高兴的不得了,总算是找到机会可以报复一下了,顺便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执法者心中有偏私,那自然就会有人倒霉,这杨知府对张氏大刑伺候,经不住大刑伺候的张氏心想这欧阳修是个大官,面子又大,抱上这颗大树兴许别人就不敢对她怎么样了,然后就主动承认自己未出嫁前和欧阳修有那啥了。
王铚的《默记》记载:张惧罪,且图自解免,其语皆引公未嫁时事,词多丑异。“词多丑异”,不知道这个张氏是咋想出来的,这脑洞有点大。
欧阳修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当他见到这么大个锅掉到自己身上,欧阳修简直是目瞪口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种比买彩票还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让自己遇上了,自己这是造的啥孽啊。
事件处理
事情就闹大了,在士人的眼中,文坛领袖的欧阳修会有如此绯闻,朝野内外一群吃瓜群众,顿时炸开了锅,分分钟钟冲上热搜榜,这比头条新闻还刺激。真应了那句话:没有绯闻的名人,那算不得名人。
有个叫钱明逸的谏官,上书弹劾欧阳修,这种乱伦罪在古代可不是小事情。宰相贾昌朝派了两个人,一个是太常博士苏安世,一个是三司户部判官王昭明(内侍),两人负责督查此案。
两人的安排显然是贾昌朝故意的,他分明知道欧阳修曾经奚落过王昭明,看不起宦官,贾昌朝显然是要故意把欧阳修往死里整,政敌的手段确实狠,又狠毒又下流。
但是贾昌朝低估了王昭明的智商,王昭明虽是内侍,但他却能分得清好坏,他一眼就看出了宰相的心思。他告诉苏安世:“我天天跟随在官家身旁,经常听到官家三天两头的提起欧阳修,而宰相贾昌朝欲置欧阳修于死地,我二人怎能被宰相所利用,做他害人的刀呢?日后官家算账,岂能放过你我二人。”
听了王昭明的话语,苏安世也觉得此事不简单,因此非常的害怕。二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在案情的调查报告中,故意隐去张氏和欧阳修有染的事情,只说是欧阳修私自挪用了张家的资产去给自己购买田地。
这王昭明不愧是天天待在皇帝身边的人,他能够看透仁宗的心思,仁宗根本就没有想把欧阳修怎么地,王昭明显然把握住了皇帝的内心真实想法,才会觉得皇帝日后会算账。
也就是王昭明和苏安世揣着明白装糊涂,稀里糊涂的给欧阳修扣了另外一顶帽子,私自挪用他人财产总比乱伦要好一些吧。所以仁宗为了平息怨气,把欧阳修贬到了滁州。
另有他因
其实仁宗贬欧阳修或许还有另外一层深意,自庆历新政以来,新政党和保守派展开了明争暗斗的较量,性格复杂的仁宗总是不能明确的选择哪一方,公然支持哪一方,所以总是感觉在权衡利弊,平衡朝堂。
老谋深算的夏竦找了个婢女模仿了石介的字体,伪造了一份密信报告了仁宗,心深似海的仁宗皇帝看了这份信既没有公然表态,也没有暗地里叫人去调查,仁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不闻不问。
皇帝没怎么着,但是范仲淹和富弼两人却内心不安,纷纷上书请求巡视边防。这样即保全了皇帝的面子,也不至于引起皇帝的疑心,后来二人接连出京,庆历新政就这要无声无息的悄然流产了。
新政党和保守党较量的过程中,欧阳修的《朋党论》则惹恼了很多人,朝政的决策总会存在不同意见,但是欧阳修却将这些不同意见之人全部划分为小人,自然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又加之欧阳修的性格刚强,文章写得好,骂人也骂的妙,所以时光流逝,仇怨就越积越深。
欧阳修的《朋党论》固然是在表达君子党做事心底无私,问心无愧,但这也就间接的承认了有朋党的存在了,这才是皇帝关心的敏感词汇。也难怪后世评价仁宗: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