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5年,唐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太和九年。
835年历史大事
神策军疏浚曲江及昆明池
太和九年(八三五)正月,郑注奏称关中有灾,须兴役作以消灾。二月十二日,发左、右神策一千五百人疏浚曲江及昆明池。诏诸司如欲置亭馆于曲江,宜拨给闲地。
贾餗拜相
京兆尹贾餗与李德裕不合,而与李宗闵、郑注为至交。太和九年(八三五)三月三日,文宗赐百官宴于曲江池。据制,京兆尹当于门外下马,向御史行礼。餗恃其贵势,乘马直入门而来,殿中侍御史杨俭、苏特与其争论,餗怒骂二人,因违制而罚俸禄。餗以为耻,求出任外官,诏以贾餗为浙西(今江苏镇江)观察使。尚未成行,廿三日,诏以餗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李德裕贬袁州长史
太和三年(八二九),漳王养母杜仲阳因宋申锡谋反案放归金陵,诏浙西(今江苏镇江)观察使李德裕安置供给。时德裕奉诏入朝,已离镇,使留后李蟾办理此事。九年三月,左丞王墦、户部侍郎李汉诬告德裕厚贿仲阳,阴结漳王,图谋不轨。四月,文宗召宰相王涯、李固言、路随以及王墦、李汉、郑注等,面问其事。墦、汉报言属实;路随认为德裕不至如此,诚如二人所言,则己亦当有罪。于是,罢随为镇海节度使。授德裕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四月廿五日,诏以德裕于文宗患病时,王涯呼其问候起居,德裕竟不至;又在任西川节度使时征百姓欠款三十万缗,致百姓愁困。于是贬德裕袁州(今江西宜春)长史。
李训与同党谋诛宦官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李训与同党舒元舆、郭行余、王墦、罗立言、韩约密谋诛除宦官。五日,诏命大理卿郭行余为邠宁(今陕西彬县)节度使。十六日,以户部尚书、判度支王墦为河东(今山西太原南)节度使。十七日,以京兆尹李石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以京兆少尹罗立言权知府事。十八日,以太府卿韩约为左金吾大将军,使其各居于要职。郑注始与李训约定,使注为凤翔节度使,选壮士数百,以为亲兵,待本月廿七日,王守澄出葬浐水旁时,注奏请率亲兵参加葬礼,并奏请令宦官神策中尉以下皆集于浐水送葬,届时令亲兵围而诛之。李训与其党密谋,以为如此成功,则注为首功;不如使郭行余、王墦以赴镇为名,召募壮士作为亲兵,并用金吾、京兆府吏卒,先于京城诛除宦官,事成之后再除去郑注,遂制定借观甘露而就宫中诛杀宦官方案。
李训发动甘露事变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李训与其同党策划甘露事变,以诛除宦官。廿一日,文宗御临紫宸殿,百官班列已定,左金吾大将军韩约不报平定,奏称左金吾厅事后石榴树夜有甘露,实为祥瑞,昨夜已遣人隔门上奏云云,宰相与百官皆称贺。李训、舒元舆劝文宗亲往观看,以承天赐。文宗许之。于是,百官皆列班于含元殿。文宗命宰相及中书、门下两省官先往察看。李训奏称已与众官察验,似非真甘露,未可急于宣布天下。文宗不信,又遣左右神策中尉仇士良、鱼弘志率众宦官前往验证。宦官既去,李训急召新任邠宁节度使郭行余、河东节度使王墦接旨诛杀宦官。墦胆怯不敢入内,独行余拜倒受旨。时两镇士卒皆执兵器在丹风门外,训遣人召入,唯河东兵入内,邠宁兵竟未至。仇士良等至左金吾仗下察验甘露,韩约变色流汗,士良疑惑。时风吹幕起,士良发现手执兵器士卒,又听见兵器碰撞声音,大惊出走。守门人急于关门,士良怒叱,未及关上。士良欲向文宗告变,李训急呼金吾兵上殿护卫,每人赏钱一百缗。宦官见事态紧急,慌忙扶文宗上软轿,裂断殿后门窗格子而出,快步飞奔北门。李训拉文宗软轿不放,称奏事未毕,不可回宫。时金吾兵已登含元殿,京兆少尹罗立言率逻卒三百余人自东而来,御史中丞李孝本率御史台部从二百余人自西而来,登殿纵击宦官,死伤十余人。而文宗软轿已入宣政门,训仍不放手,呼叫益急,被宦官郗志荣打倒在地。宦官遂关宣政门,连呼万岁。百官警愕散走。训知事败,穿从吏绿衫乘马而逃。宰相王涯、贾餗、舒元舆还归中书省,等待文宗开延英殿召集议政。中书、门下两省官皆不知发生何事,问王涯等三人,涯等称不知,请诸公自便。士良等知文宗参预事变,怨愤不止,出言不逊,文宗惭惧不言。
宦官仇士良杀李训,兼杀朝官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廿一日,李训发动甘露事变,谋诛宦官而败。左神策中尉仇士良将文宗劫夺至宣政殿,遂命关闭宫内诸门,由左右军副使刘泰伦、魏仲卿各率神策兵五百人诛除李训及其同党。神策兵逢人即杀,中书、门下两省官及金吾吏卒六百余人,南衙诸司吏卒及百姓贩卖送货者千余人未及逃走,皆被杀,流血遍地。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亦皆捣碎焚掠。仇士良又遣左、右神策各千余骑兵出城,追捕逃亡者,遣兵大索京城。宰相舒元舆、王涯、河东节度使王墦、京兆少尹罗立言皆被捕。王涯时年七十岁,被桎梏掠拉,信口承认与李训谋反,欲立郑注为帝。神策兵乘乱以搜捕为名,掠夺前岭南节度使胡证、左常侍罗让、詹事浑秽、翰林学士黎埴等家。京城恶少年亦乘乱杀人报仇,剽掠百货、互相攻劫,尘埃蔽天。廿二日,京城坊市剽掠仍未停,仇士良命左、右神策将杨镇、靳遂良等各率五百人分屯大街要道,击鼓以警,斩十余人,然后方定。宰相贾餗换衣潜藏民间,自知难逃,乘驴至兴安门,被押送右神策军。李孝本乘骑逃往凤翔,至咸阳西,被追兵擒获。李训逃奔终南山,依好友僧宗密,宗密欲剃其发而匿之,其徒以为不可。训出山,将往凤翔,被周至镇遏使宋楚所擒,斩其首送京城。廿四日,王涯、王墦、罗立言、郭行余、贾餗、舒元舆皆被斩,亲戚不管亲疏皆死,孩童无遗,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奴婢。
郑覃、李石为相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廿一日,李训策动甘露之变,谋诛宦官失败,其党羽尽被宦官捕捉。廿二日,百官入朝,至日出时,始开福建门,禁兵露刃夹道。至宣政门,尚未开。时百官无宰相、御史领班,班列混乱。文宗御临紫宸殿,问宰相何故不来。左神策中尉仇士良答称,王涯等因谋反押于狱中。文宗召左仆射令孤楚、右仆射郑覃入殿,命二人留宿中书门下,参决机务。时令孤楚起草制令宣告中外,制令叙述王涯、贾餗谋反之事含糊其辞,仇士良不悦,由是令孤楚不得为相。廿三日,诏以郑覃同平章事。廿四日,以户部侍郎李石同平章事,仍判度支。以令孤楚为盐铁转运使,左散骑常侍张仲方代理京兆尹。数日之间,杀生除授,皆决于神策两中尉。
宦官杀郑注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廿一日,注率亲兵五百人由凤翔出发,至扶风(今陕西),闻李训己先行动败北消息,遂返风翔。左神策中尉仇士良等派人携带密诏授凤翔监军张仲清,令其擒拿郑注。仲清惶惑无措。押牙李叔和献诛注良策,仲清信从,遂伏兵以待注至。注恃其亲兵,长驱直入凤翔城内。叔和引其亲兵宴于外室,独注与数人人监军府内喝茶。叔和抽刀斩注,遂闭外门,尽诛其亲兵。出密诏宣示将士,杀注全家,并杀注副使钱可复、节度判官卢简能、观察判官萧杰、掌书记卢弘茂等千余人。
令狐楚奏罢榷茶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二月一日,诸道盐铁转运榷茶使令狐楚以榷茶不便于民,奏请罢停。文宗准奏。
敕禁诸道私置历日版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二月六日,敕诸道不得私置历日版,此为民间雕刻历书最早之记载。英国伦敦藏有乾符四年(八七七)刻本历书,为现存最早之刻本历书。
田全操等惊扰京城
太和九年(八三五),李训、郑注谋诛宦官,因遣宦官田全操、刘行深等六人分赴盐州(今陕西定边)、灵武(今宁夏灵武西南)等六道巡边,命翰林学士顾师邕起草诏书,使六道节度使杀此六人。及甘露事变兵败,六道虽接诏书,皆未执行。十二月,召六道巡边使回京。田全操等怒训、注之谋,途中扬言入城后尽杀朝官和士大夫。十二日,全操等乘驿马长驱直入金光门,京城谣传有敌寇入侵,百姓惊扰奔逃,烟尘四起;中书、门下及诸司官员闻讯,亦皆奔散。坊市恶少年持弓握刀,欲行剽掠。时宰相李石镇定自若,仍坐中书办公;左金吾大将军陈君赏率兵立于望仙门下,遂止惊扰。至晚京城方定。
薛元赏杖杀神策大将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二月,甘露事变后,禁军暴横。京兆尹张仲方惧怕宦官权势,坐视不问。十六日,宰相郑覃、李石以其不胜任,奏罢其官,以司农卿薛元赏代任。元赏赴任后,闻知某神策大将不顾礼节,与李石争辩喧哗,即命左右擒拿。神策大将部下向左神策中尉仇士良告状,士良命召元赏。元赏杖杀神策大将,遂白衣面见士良请罪。士良知大将已死,无可奈何,命置酒与元赏欢饮而罢。
宦官专制朝政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廿六日,诏甘露事变讨乱有功将士,皆据功赏赐官爵财物,左神策中尉仇士良等各进爵迁官。自此朝廷大事皆决于宦官,宰相惟奉行文书而己。宦官气焰益盛,胁迫皇上,蔑视宰相,凌侮朝官如草芥。每于延英殿议政,士良等动辄以李训、郑注为言,指责宰相。郑覃、李石则以李训、郑注皆由宦官王守澄荐引相讥,宦官无言以答,气势稍息。时中书门下惟有空垣破屋,百物皆缺。
李逢吉卒
李逢吉,字虚舟,陇西人。登明经、进士第,范希潮表奏振武(今内蒙和林格尔北)掌书记。累迁太子侍读、中书舍人。元和十一年(八一六)四月拜相,时宪宗发兵讨伐吴元济,逢吉忌裴度功,奏言罢兵,黜为东川(今四川三台)节度使。长庆二年(八二二)三月,入朝为兵部尚书,遣人离间宰相元稹、裴度,二人罢相,逢吉遂再相。二年七月,宣武(今河南开封)牙将李介逐帅自立,逢吉主持用兵平定。又离间李绅与韩愈关系,二人以台参事争论,遂皆罢官。逢吉密与神策右军中尉王守澄相结,招权结党,张又新、李续之等十六人,号“八关十六子”。敬宗即位,阻裴度入朝,及武昭案发,阴谋败露,其党羽多被流贬,逢吉出为山南东(今湖北襄樊)节度使。太和二年(八二八),改宣武节度使。五年八月,移为东都留守。八年三月,入朝为左仆射,旋以司徒致仕。九年正月卒,年七十八岁。
段文昌卒
段文昌,字墨卿,齐州临淄人,后迁荆州,唐初名将段志玄曾孙。始投西川节度使韦皋,奏授校书郎。累迁集贤校理、监察御史、左补阙。元和十一年(八一六),以祠部员外郎充翰林学士。穆宗即位,拜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与萧俛二人主张销兵,处置失当,致河朔藩镇再叛。长庆元年(八二一),拜章请退,出为西川节度使。二年,遣使喻退南诏入犯。历淮南、荆南节度使。太和六年,复出镇西川。九年(八三五)卒,年六十三岁。
沈传师卒
沈传师,字子言,苏州吴县人。贞元(七八五—八0四)末,举进士。再制举,授校书郎。以户县(今陕西)尉直史馆。转左拾遗、左补阙兼史馆修撰。迁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仍兼史职。参予修撰《宪宗实录》。长庆三年(八二三),出任湖南观察使,奉诏在任续修实录。宝历二年(八二六),入拜尚书右丞。历江西(今江西南昌)、宣歙(今安徽宣城)观察使。官终吏部侍郎。太和九年(八三五)四月卒,年五十九岁。
仇士良擢为左神策中尉
文宗继位,右神策中尉王守澄与右领军将军仇士良皆有拥立之功。时王守澄专制朝政,压制士良,二人不合。李训、郑注建言文宗擢任士良,以分守澄之权。太和九年(八三五)五月廿一日,以仇士良为左神策中尉。
温造卒
温造,字简舆,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初为武宁(今江苏徐州)节度参谋。长庆元年(八二一),迁殿中侍御史,拜起居舍人,奉诏出使河朔称旨。因在史馆饮酒,出为朗州(今湖南常德)刺史,在任开后乡渠九十七里,灌田二千顷,称右史渠。累迁御史中丞、尚书右丞。太和四年,出任山南西(今陕西汉中)节度使,以计诛乱兵千余人。五年四月入朝,为兵部侍郎,七月,迁东都留守,改河阳节度使,疏浚辖内古秦渠枋口堰,灌溉四县民田五千余顷。七年入朝为御史大夫。九年转礼部尚书卒,年七十岁。
文宗与李训、郑注谋诛宦官
自太和五年(八三一)宰相宋申锡被贬谪后,宦官日益骄横。文宗表面虽然优待,内心实难忍耐。九年五月李训、郑注得宠,皆揣知文宗心意。训入禁中讲经时,屡言宦官为害。文宗以训有才辨,可与共谋大事,且以训、注皆由王守澄推荐。宦官不会疑心,遂密将心事告知。训、注遂以诛除宦官为己任,且为文宗策划治理天下良策,以为当先除宦官,肃清朝政;然后出兵河、湟(今甘肃中部、东部),收复失地;最后平定河朔叛镇,完成中兴大业。文宗听信二人所言,宠遇日隆。时宦官左神策中尉韦元素、枢密使杨承和、王践言专权,与右神策中尉王守澄不合,相互争权。六月,李训、郑注奏贬承和为西川监军、元素为淮南监军、践言为河东监军。八月,以杨承和曾庇护宋申锡,韦元素、王践言曾与李宗闵、李德裕内外勾结,受其贿略,杨、韦、王三人皆予赐死。
李宗闵贬处州长史
太和九年(八三五)五月,京城谣传郑注为文宗炼制金丹,须用小儿心肝,百姓惊扰,文宗闻而恶之。郑注素厌京兆尹杨虞卿,因与李训共进谗言,称此谣出自虞卿家人,文宗大怒。六月,诏捕虞卿下御史台狱。时注求任中书、门下两省官,宰相李宗闵不许,注遂进谗言于文宗。杨虞卿下狱,李宗闵上奏救援,文宗怒。廿八日,贬宗闵明州(今浙江宁波)刺史。郑注又揭发宗闵为吏部侍郎时,通过驸马都尉沈仪交结女学士宋若宪与知枢密杨承和得拜为相之事。七月九日,再贬宗闵处州(今浙江丽水)长史。
李训奏禁置寺院及私度僧尼
太和九年(八三五)七月,李训上奏,称僧尼猥多,耗蠹公私。十四日,诏各地考核僧尼,其诵经不合格者,皆勒还俗;禁置寺院及私度僧尼。
宋若宪赐死
太和九年(八三五)七月,郑注奏宰相李宗闵为吏部侍郎时,因驸马都尉沈仪结交女学士宋若宪等,以致拜相。八月三日,诏宋若宪赐死。宋若宪(女),贝州清阳(今河北清河)人。幼聪惠好学,习经艺诗赋。贞元四年(788),姊妹五人俱召入宫,德宗试以诗赋经义,深加叹赏,常与朝臣唱和应制。宝历元年(八二五),姊若昭卒,敬宗令若宪代理其职,掌宫中记注簿籍。若宪善文,参予奏对朝政,颇为文宗所重。及其赐死,弟侄女婿株连者十三人,皆流放岭表(今广东、广西地区)。甘露事变后,郑注被诛,文宗方悟若宪冤死,深惜其才。
郑注为翰林侍讲学士
太和九年(八三五)八月四日,以太仆卿郑注为工部尚书、翰林侍讲学士。文宗以师友待注,注初得宠,文宗曾问翰林学士李珏是否知注,珏答称不仅知其名,且深知其为人奸邪。李珏以为,文宗宠遇郑注,无益圣德。五日,珏贬为江州刺史。郑注入翰林诏书系由中书舍人高元裕起草,诏书言郑注以医术得官。注深恨元裕,奏称元裕曾出城送李宗闵。廿九日,元裕贬为阆州刺史。
诏李德裕、李宗闵亲党贬黜之外余皆不问
太和九年(八三五),翰林侍讲学士李训、郑注为文宗宠遇,专制朝政,其所厌恶朝官,皆指斥为“二李之党”,逐日贬黜,殆无虚日。致使朝班几空,人情汹惧。训、注恐不利于己,九月一日劝文宗下诏:凡李德裕、李宗闵亲旧及门生故吏,除今日以前贬黜之外,余皆不问。至此人情稍安。
王涯奏增茶税
太和九年(八三五)九月,盐铁使王涯奏改江淮、岭南茶法,增加茶税。诏以王涯为榷茶使。
陈弘志被杖杀
元和十五年(八二0),宪宗暴卒,宫中传闻系宦官陈弘志所弑。太和九年(八三五)九月,弘志时任山南东(今湖北襄樊)监军,李训为文宗策划,召弘志入京,至青泥驿,令内侍齐抱真杖杀。
郑注出任凤翔节度使
太和九年(八三五)九月,翰林侍讲学士郑注求为凤翔节度使,宰相李固言以为不可。廿五日,以固言为山南西节度使;以郑注检校右仆射,充凤翔节度使。时李训虽因注而受宠任,及二人势位俱盛,训颇忌注,故出注于凤翔。其实欲待诛除宦官后,并诛郑注。
王守澄为左右神策观军容使
太和九年(八三五)九月廿六日,以右神策中尉王守澄为左、右神策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李训、郑注为文宗策划,以虚名尊守澄,其实夺其兵权。
舒元舆、李训拜相
太和九年(八三五)九月廿七日,以御史中丞兼刑部侍郎舒元舆为刑部侍郎,兵部郎中知制诰、充翰林侍讲学士李训为礼部侍郎,二人并同平章事。仍命训三、二日一入翰林讲《易经》。时元舆为中丞,依附李训、郑注,凡二人所恶者、则为其弹劾;文宗亦惩李德裕、李宗闵各分朋党,以元舆孤寒新进,故擢为相。训起于流人,期年致位宰相,为文宗宠任。训或在中书,或在翰林院,天下大事皆决于训。宰相王涯等人承顺其旨,惟恐不及。自神策中尉、枢密使、诸卫将军,见训皆震栗,迎拜叩首。
王守澄被杀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月,李训、郑注密奏,请诛左右神策观军容使王守澄。九日,文宗遣中使李好古往守澄宅第,赐毒酒杀之。王守澄,籍贯不详。元和(八0六—八二0)中为武宁(今江苏徐州)监军,后召入朝。十五年正月,宪宗暴卒,守澄与神策中尉梁守谦等拥立穆宗,擢知枢密事。宝历二年(八二六)十一月,敬宗被弑,守澄与诸宦官定策,拥立文宗,弑绛王悟等,迁右神策中尉。荐引郑注于朝。文宗与宰相宋申锡谋诛宦官,守澄指使军吏豆卢著诬告申锡与漳王谋反,太和五年(八三一)贬宋申锡等。守澄专制朝政,后又将李训推荐于文宗,李训当政后,密谋诛宦官,擢仇士良以分守澄之权。九年九月,改任左右神策观军容使。遂赐死。赠扬州大都督。至此,元和逆党(陈弘志弑宪宗,王守澄等弑敬宗……)略尽。
擢用裴度、令狐楚、郑覃等
太和九年(八三五)九月,李训拜相,其所拔擢者,皆狂险之士。训为顺从人心,争取士大夫支持,十月廿八日,以东都留守裴度兼中书令。又以吏部尚书令狐楚为左仆射,刑部尚书郑覃为右仆射。度、楚、覃三人皆为累朝勋旧,众望所归,然遭牛党、李党所忌,置于散地。训皆荐引,使居高位。由此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中兴者。
王涯被杀
王涯,字广津,太原人,贞元八年(七九二)进士及第,登博学鸿词科,授蓝田尉。二十年十一月,迁翰林学士。元和三年(八0八),因覆策贤良方正举人事,触犯宰相李吉甫,贬虢州(今河南灵宝)司马。五年,入朝为吏部员外郎,累迁中书舍人。十年再入翰林为学士。十一年,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居相位无所作为,十三年罢相为兵部侍郎。穆宗即位,出任东川(今四川三台)节度使,时吐蕃大举入犯,涯上疏建言联合回纥,遏制吐蕃之策。长庆三年(八二三)入朝为御史大夫。宝历二年(八二六)出任山南西(今陕西汉中)节度使。太和三年(八二九)再入朝为太常卿。奉诏制成《云韶乐》奏上。四年,领盐铁转运使,奏定淄青(今山东东平西北)铜铁冶金税额,收归盐铁司。七年七月,再拜为相,封代国公。九年,奏加茶税,兼江南榷茶使。九年十一月甘露之变,为宦官所杀,年七十岁。
王墦被杀
王墦,字鲁玉,元和五年(八一0)进士及第,累迁监察御史。长庆四年(八二四),擢职方郎中、知制诰。宝历元年(八二五)二月,转御史中丞,为宰相李逢吉所重,颇骄横。二年七月,出为河南尹,知东都铨选。太和二年(八二八)十月入朝为尚书右丞,历吏部侍郎、京兆尹等职。因诬告宰相宋申锡欲诛郑注事,得注信赖。六年八月出任浙西观察使。八年,为李训荐举入朝,再为尚书右丞。九年五月,迁户部尚书、判度支。十一月,李训谋诛宦官,授任河东(今山西太原南)节度使,使召募吏卒,临时不敢举兵,以图苟免,终于在其家中被捕。宦官杀之。
贾餗被杀
贾餗,字子美,河南府人。少孤,依从父浙东(今浙江绍兴)观察使贾全。元和(八0六—八二0)中举进士,登贤良方正制策甲科,授渭南(今陕西)尉。累迁考功员外郎、知制诰。长庆四年(八二四),出为常州刺史。太和元年(八二七)入朝,累迁中书舍人,礼部侍郎。掌贡举,取士多至名卿宰相,然刘蕡对策指斥宦官专权,餗畏宦官权势而不敢录取。八年,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九年四月,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十一月甘露事变失败,餗易服潜逃民间,次日,自投神策军,宦官诬告其谋反,杀之。
路隋卒
路隋,字南式,阳平(今山东莘县)人。贞元(七八五—八0四)年间,举明经,授润州(今江苏镇江)录事参军。元和五年(八一0),擢左补阙、史馆修撰,累迁司勋员外郎。穆宗即位,迁翰林侍讲学士,著《六经法言》二十卷上奏,拜谏议大夫。与韦处厚同修《宪宗实录》。敬宗朝(八二四—八二五),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文宗即位,擢翰林承旨。太和二年(八二八),拜同平章事、监修国史。奉诏修《穆宗实录》,重修《顺宗实录》。九年四月,李德裕贬官,隋不署奏状,为郑注所忌,出任镇海。卒年六十岁。著有《平淮西记》,已佚。
舒元舆被杀
舒元舆,江州(今江西九江)人,一说婺州东阳(今浙江)人。元和八年(八一三)举进士,历藩镇使府从事。入朝拜监察御史、刑部员外郎。太和五年(八三一),献文乞试效用,宰相李宗闵指斥浮躁,出为著作郎、分司东都(今河南洛阳)。时李训以母丧居东都,与元舆结为至交。及训入朝得势,召元舆为尚书郎,累迁御史中丞、刑部侍郎。九年九月,拜同平章事,密与李训等策划诛除宦官。十一月二十一日事败,易服单骑出逃,被神策军骑兵追杀。作有《牡丹赋》、《寻桃源画记》、诗《坊州按狱》等。
卢仝遇害而卒
太和九年(八三五)十一月廿一日,李训策动甘露事变失败,诗人卢仝留宿宰相王涯宅第,被误捕遇害。卢仝,号玉川子,济源(今河南)人,长期隐居东都,与韩愈、孟郊过从密切,终生未仕。作有《月蚀》诗,千言长篇,风格险怪,称为“玉川体”或“卢仝体”。有《卢仝诗集》二卷、《外集》一卷传世。
姚合编成《极玄集》
太和九年(八三五),姚合编成《极玄集》,收王维等二十一家诗一百首,今本存九十九首。
835年史料记载
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中太和九年(乙卯,公元八三五年)
春,正月,乙卯,以王元逵为成德节度使。
巢公凑薨,追赠齐王。
郑注上言秦地有灾,宜兴役以禳之。辛卯,发左、右神策千五百人浚曲江及昆明池。
三月,冀王絿薨。
丙辰,以史元忠为卢龙节度使。
初,李德裕为浙西观察使,漳王傅母杜仲阳坐宋申锡事放归金陵,诏德裕存处之。会德裕已离浙西,牒留后李蟾使如诏旨。至是,左承王璠、户部侍郎李汉奏德裕厚赂仲阳,阴结漳王,图为不轨。上怒甚,召宰相及璠、汉、郑注等面质之。璠、汉等极口诬之,路隋曰:“德裕不至有此。果如所言,臣亦应得罪!”言者稍息。夏,四月,以德裕为宾客分司。
癸巳,以郑注守太仆卿,兼御史大夫,注始受之,仍举仓部员外郎李款自代曰:“加臣之罪,虽于理而无辜;在款之诚,乃事君而尽节。”时人皆哂之。
丙申,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路隋同平章事,充镇海节度使,趣之赴镇,不得面辞。坐救李德裕故也。
初,京兆尹河南贾餗,性褊躁轻率,与李德裕有隙,而善于李宗闵、郑注。上巳,赐百官宴于曲江,故事,尹于外门下马,揖御史。餗恃其贵势,乘马直入,殿中侍御史杨俭、苏特与之争,餗骂曰:“黄面儿敢尔!”坐罚俸。餗耻之,求出,诏以为浙西观察使。尚未行,戊戌,以餗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庚子,制以曏日上初得疾,王涯呼李德裕奔问起居,德裕竟不至。又在西蜀征逋悬钱三十万缗,百姓愁困。贬德裕袁州长史。
初,宋申锡获罪,宦官益横。上外虽包容,内不能堪。李训、郑注既得幸,揣知上意,训因进讲,数以微言动上。上见其才辩,意训可与谋大事,且以训、注皆因王守澄以进,冀宦官不之疑,遂密以诚告之。训、注遂以诛宦官为己任,二人相挟,朝夕计议,所言于上无不从,声势炟赫。注多在禁中,或时休沐,宾客填门,赂遗山积。外人但知训、注倚宦官擅作威福,不知其与上有密谋也。上之立也,右领军将军兴宁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隙。训、注为上谋,进擢士良以分守澄之权。五月,乙丑,以士良为左神策中尉,守澄不悦。
戊辰,以左丞王璠为户部尚书、判度支。
京城讹言郑注为上合金丹,须小儿心肝,民间惊惧,上闻而恶之。郑注素恶京兆尹杨虞卿,与李训共构之,云此语出于虞卿家人。上怒,六月,下虞卿御史狱。注求为两省官,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闵不许,注毁之于上。会宗闵救杨虞卿,上怒,叱出之。壬寅,贬明州刺史。
左神策中尉韦元素、枢密使杨承和、王践言久居中用事,与王守澄争权不叶,李训、郑注因之出承和于西川,元素于淮南,践言于河东,皆为监军。秋,七月,甲辰朔,贬杨虞卿虔州司马。
庚戌,作紫云楼于曲江。
辛亥,以御史大夫李固言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训、郑注为上画太平之策,以为当先除宦官,次复河、湟,次清河北,开陈方略,如指诸掌。上以为信然,宠任日隆。初,李宗闵为吏部侍郎,因附马都尉沈结女学士宋若宪、知枢密杨承和得为相。及贬明州,郑注发其事,壬子,再贬处州长史。著作郎、分司舒元舆与李训善,训用事,召为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鞫杨虞卿狱。癸丑,擢为御史中丞。元舆,元褒之兄也。贬吏部侍郎李汉为汾州刺史,刑部侍郎萧浣为遂州刺史,皆坐李宗闵之党。是时李训、郑注连逐三相,威震天下,于是平生丝恩发怨无不报者。
李训奏僧尼猥多,耗蠹公私。丁巳,诏所在试僧尼诵经不中格者,皆勒归俗。禁置寺及私度人。
时人皆言郑注朝夕且为相,侍御史李甘扬言于朝曰:“白麻出,我必坏之于庭!”癸亥,贬甘封州司马。然李训亦忌注,不欲使为相,事竟寝。
甲子,以国子博士李训为兵部郎中、知制诰,依前侍讲学士。
贬左金吾大将军沈为邵州刺史。八月,丙子,又贬李宗闵潮州司户,赐宋若宪死。
丁丑,以太仆卿郑注为工部尚书,充翰林侍讲学士。注好服鹿裘,以隐沦自处,上以师友待之。注之初得幸,上尝问翰林学士、户部侍郎李珏曰:“卿有郑注乎?亦尝与之言乎?”对曰:“臣岂特知其姓名,兼深知其为人。其人奸邪,陛下宠之,恐无益圣德。臣忝在近密,安敢与此人交通!”戊寅,贬珏江州刺史。再贬沈柳州司户。
丙申,诏以杨承和庇护宋申易,韦元素、王践言与李宗闵、李德裕中外连结,受其赂遗。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践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锢送。杨虞卿、李汉、萧浣为朋党之首,贬虞卿虔州司户,汉汾州司马,浣遂州司马。寻遣使追赐承和、元素、践言死。时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尸。己亥,以前庐州刺史罗立言为司农少卿。立言赃吏,以赂结郑注而得之。郑注之入翰林也,中书舍人高元裕草制,言以医药奉君亲,注衔之。奏元裕尝出郊送李宗闵,壬寅,贬元裕阆州刺史。元裕,士廉之六世孙也。时注与李训所恶朝士,皆指目为二李之党,贬逐无虚日,班列殆空,廷中汹汹,上亦知之。训、注恐为人所摇,九月,癸卯朔,劝上下诏:“应与德裕、宗闵亲旧及门生故吏,今日以前贬黜之外,馀皆不问。”人情稍安。
盐铁使王涯奏改江淮、岭南茶法,增其税。
庚申,以凤翔节度使李听为忠武节度使,代杜悰。
宪宗之崩也,人皆言宦官陈弘志所为。时弘志为山南东道监军,李训为上谋召之,至青泥驿,癸亥,封杖杀之。
郑注求为凤翔节度使,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固言不可。丁卯,以固言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注为凤翔节度使。李训虽因注得进,及势位俱盛,心颇忌注。谋欲中外协势以诛宦官,故出注于凤翔。其实俟既诛宦官,并图注也。注欲取名家才望之士为参佐,请礼部员外郎韦温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为患。”温曰:“择祸莫若轻。拒之止于远贬,从之有不测之祸。”卒辞之。
戊辰,以右神策中尉、行右卫上将军、知内侍省事王守澄为左、右神策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李训、郑注为上谋,以虚名尊守澄,实夺之权也。
己巳,以御史中丞兼刑部侍郎舒元舆为刑部侍郎,兵部郎中知制诰、充翰林侍讲学士李训为礼部侍郎,并同平章事。仍命训三二日一入翰林讲《易》。元舆为中丞,凡训、注所恶者,则为之弹击,由是得为相。又上惩李宗闵、李德裕多朋党,以贾餗及元舆皆孤寒新进,故擢为相,庶其无党耳。训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倾意任之。训或在中书,或在翰林,天下事皆决于训。而涯辈承顺其风旨,惟恐不逮。自中尉、枢密、禁卫诸将,见训皆震慴,迎拜叩首。壬申,以刑部郎中兼御史知杂李孝本权知御史中丞。孝本,宗室之子,依训、注得进。
李听自恃勋旧,不礼于郑注。注代听镇凤翔,先遣牙将丹骏至军中慰劳,诬奏听在镇贪虐。冬,十月,乙亥,以听为太子太保、分司,复以杜悰为忠武节度使。郑注每自负经济之略,上问以富人之术,注无以对,乃请榷茶。于是以王涯兼榷茶使,涯知不可而不敢违,人甚苦之。
郑注欲收僧尼之誉,固请罢沙汰,从之。
李训、郑注密言于上,请除王守澄。辛巳,遣中使李好古就第赐鸩,杀之,赠扬州大都督。训、注本因守澄进,卒谋而杀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训、注之阴狡,于是元和之逆党略尽矣。乙酉,郑注赴镇。
庚子,以东都留守、司徒兼侍中裴度兼中书令,馀如故。李训所奖拔,率皆狂险之士,然亦时取天下重望认顺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郑覃皆累朝耆俊,久为当路所轧,置之散地,训皆引居崇秩。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致太平者,不惟天子惑之也。然识者见其横甚,知将败矣。
十一月,丙午,以大理卿郭行馀为邠宁节度使。癸丑,以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李载义兼侍中。丁巳,以户部尚书、判度支王璠为河东节度使。戊午,以京兆尹李石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以京兆少尹罗立言权知府事。石,神符之五世孙也。己未,以太府卿韩约为左金吾卫大将军。
始,郑注与李训谋,至镇,选壮士数百,皆持白棓,怀其斧,以为亲兵。是月,戊辰,王守澄葬于浐水,注奏请入护葬事,因以亲兵自随。仍奏令内臣中尉以下尽集浐水送葬,注因阖门,令亲兵斧之,使无遗类。约既定,训与其党谋:“如此事成,则注专有其功,不若使行馀、璠以赴镇为名,多募壮士为部曲,并用金吾、台府吏卒,先期诛宦者,已而并注去之。”行馀、璠、立言、约及中丞李孝本,皆训素所厚也,故列置要地,独与是数人及舒元舆谋之,它人皆莫之知也。
壬戌,上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韩约不报平安,奏称:“左金吾听事后石榴夜有甘露,臣递门奏讫。”因蹈舞再拜,宰相亦帅百官称贺。训、元舆劝上亲往观之,以承天贶,上许之。百官退,班于含元殿。日加辰,上乘软舆出紫宸门,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两省官诣左仗视之,良久而还。训奏:“臣与众人验之,殆非真甘露,未可遽宣布,恐天下称贺。”上曰:“岂有是邪!”顾左、右中尉仇士良、鱼志弘帅诸宦者往视之。宦者既去,训遽召郭行馀、王璠曰:“来受敕旨!”璠股栗不敢前,独行馀拜殿下。时二人部曲数百,皆执兵立丹凤门外,训已先使人召之,令人受敕。独东兵入,邠宁兵竟不至。
仇士良等至左仗视甘露,韩约变色流汗。士良怪之曰:“将军何为如是?”俄风吹幕起,见执兵者甚众,又闻兵仗声,士良等惊骇走出。门者欲闭之,士良叱之,关不得上。士良等奔诣上告变。训见之,遽呼金吾卫士曰:“来上殿卫乘舆者,人赏钱百缗!”宦官曰:“事急矣,请陛下还宫!”即举软舆,迎上扶升舆,决殿后罘罳,疾趋北出。训攀舆呼曰:“臣奏事未竟,陛下不可入宫!”金吾兵已登殿。罗立言帅京兆逻卒三百馀自东来,李孝本帅御史台从人二百馀自西来,皆登殿纵击,宦官流血呼冤,死伤者十馀人,乘舆迤逦入宣政门,训攀舆呼益急,上叱之,宦者郗志荣奋拳殴其胸,偃于地。乘舆即入,门随阖,宦者皆呼万岁,百官骇散出。训知事不济,脱从吏绿衫衣之,走马而出,扬言于道曰:“我何罪而窜谪!”人不之疑。王涯、贾餗、舒元舆还中书,相谓曰:“上且开延英,召吾属议之。”两省官诣宰相请其故,皆曰:“不知何事,诸公各自便!”士良等知上豫其谋,怨愤,出不逊语,上惭惧不复言。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刘泰伦、魏仲卿等各帅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讨贼。王涯等将会食,吏白:“有兵自内出,逢人辄杀!”涯等狼狈步走,两省及金吾吏卒千馀人填门争出。门寻阖,其不得出者六百馀人皆死。士良等分兵闭宫门,索诸司,讨贼党。诸司吏卒及民酤贩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馀人,横尸流血,狼籍涂地,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俱尽。又遣骑各千馀出城追亡者,又遣兵大索城中。舒元舆易服单骑出安化门,禁兵追擒之。王涯徒步至永昌里茶肆,禁兵擒入左军。涯时年七十馀,被以桎梏,掠治不胜苦,自诬服,称与李训谋行大逆,尊立郑注。王璠归长兴坊私第,闭门,以其兵自防。神策将至门,呼曰:“王涯等谋反,欲起尚书为相,鱼护军令致意!”璠喜,出见之。将趋贺再三,璠知见绐,涕泣而行,至左军,见王涯曰:“二十兄自反,胡为见引?”涯曰:“五弟昔为京兆尹,不漏言于王守澄,岂有今日邪!”璠俯首不言。又收罗立言于太平里,及涯等亲属奴婢,皆入两军系之。户部员外郎李元皋,训之再从弟也,训实与之无恩,亦执而杀之。故岭南节度使胡证,家巨富,禁兵利其财,托以搜贾餗入其家,执其子溵,杀之。又入左常侍罗让、詹事浑钅岁、翰林学士黎埴等家,掠其赀财,扫地无遗。钅岁,瑊之子也,坊市恶少年因之报私仇,杀人,剽掠百货。互相攻劫,尘埃蔽天。
癸亥,百官入朝,日出,始开建福门,惟听以从者一人自随,禁兵露刃夹道。至宣政门,尚未开。时无宰相御史知班,百官无复班列。上御紫宸殿,问:“宰相何为不来?”仇士良曰:“王涯等谋反系狱。”因以涯手状呈上,召左仆射令狐楚、右仆射郑覃等升殿示之。上悲愤不自胜,谓楚等曰:“是涯手书乎?”对曰:“是也!”“诚如此,罪不容诛!”因命楚、覃留宿中书,参决机务。使楚草制宣告中外。楚叙王涯、贾餗反事浮泛,仇士良等不悦,由是不得为相。时坊市剽掠者犹未止,命左、右神策将杨镇、靳遂良等各将五百人分屯通衢,击鼓以警之,斩十馀人,然后定。贾餗变服潜民间经宿,自知无所逃,素服乘驴诣兴安门,自言:“我宰相贾餗也,为奸人所污,可送我诣两军!”门者执送西军。李孝本改衣绿,犹服金带,以帽鄣面,单骑奔凤翔,至咸阳西,追擒之。
甲子,以右仆射郑覃同平章事。
李训素与终南僧宗密善,往投之。宗密欲剃其发而匿之,其徒不可。训出山,将奔凤翔,为盩厔镇遏使宋楚所擒,械送京师。至昆明池,训恐至军中更受酷辱,谓送者曰:“得我者则富贵矣!闻禁兵所在搜捕,汝必为所夺,不若取我首送之!”送者从之,斩其首以来。
乙丑,以户部侍郎、判度支李石同平章事,仍判度支。前河东节度使李载义复旧任。左神策出兵三百人,以李训首引王涯、王璠、罗立言、郭行馀;右神策出兵三百人,拥贾餗、舒元舆、李孝本献于庙社,徇于两市。命百官临视,腰斩于独柳之下,枭其首于兴安门外。亲属无问亲疏皆死,孩稚无遗,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婢。百姓观者怨王涯榷茶,或诟詈,或投砾击之。
臣光曰:“论者皆谓涯、餗有文学名声,初不知训、注之谋,横罹覆族之祸,愤叹其冤。臣独以为不然。夫颠危不扶,焉用彼相!涯、餗安高位,饱重禄;训、注小人,穷奸究险,力取将相。涯、餗与之比肩,不以为耻;国家危殆,不以为忧。偷合苟容,日复一日,自谓得保身之良策,莫我如也。若使人人如此而无祸,则奸臣孰不愿之哉!一旦祸生不虞,足折刑剭,盖天诛之也,士良安能族之哉!
王涯有再从弟沐,家于江南,老且贫。闻涯为相,跨驴诣之,欲求一簿、尉。留长安二岁馀,始得一见,涯待之殊落莫。久之,沐因嬖奴以道所欲,涯许以微官,自是旦夕造涯之门以俟命;及涯家被收,沐适在其第,与涯俱腰斩。舒元舆有族子守谦,愿而敏,元舆爱之,从元舆者十年,一旦忽以非罪怒之,日加谴责,奴婢亦薄之。守谦不自安,求归江南,元舆亦不留,守谦悲叹而去。夕,至昭应,闻元舆收族,守谦独免。
是日,以令狐楚为盐铁转运使,左散骑常侍张仲方权知京兆尹。时数日之间,杀生除拜,皆决于两中尉,上不豫知。
初,王守澄恶官者田全操、刘行深、周元稹、薛士干、似先义逸、刘英誗等,李训、郑注因之遣分诣盐州、灵武、泾原、夏州、振武、凤翔巡边,命翰林学士顾师邕为诏书赐六道,使杀之。会训败,六道得诏,皆废不行。丙寅,以师邕为矫诏,下御史狱。
先是,郑注将亲兵五百,已发凤翔,至扶风。扶风令韩辽知其谋,不供具,携印及吏卒奔武功。注知训已败,复还凤翔。仇士良等使人赍密敕授凤翔监军张仲清令取注,仲清惶惑,不知所为。押牙李叔说仲清曰:“叔和为公以好召注,屏其从兵,于坐取之,事立定矣!”仲清从之,伏甲以待注。注恃其兵卫,遂诣仲清。叔和稍引其从兵,享之于外,注独与数人入。既啜茶,叔和抽刀斩注,因闭外门,悉诛其亲兵。乃出密赦,宣示将士,遂灭注家,并杀副使钱可复、节度判官卢简能、观察判官萧杰、掌书记卢弘茂等及其枝党,死者千馀人。可复,徽之子;简能,纶之子;亻桀,俛之弟也。朝廷未知注死,丁卯,诏削夺注官爵,令邻道案兵观变。以左神策大将军陈君弈为凤翔节度使。戊辰夜,张仲清遣李叔和等以注首入献,枭于兴安门,人情稍安,京师诸军始各还营。
诏将士讨贼有功及娖队者,官爵赐赉各有差。右神策军获韩约于崇义坊,己巳,斩之。仇士良等各进阶迁官有差。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宦官气益盛,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每延英议事,士良等动引训、注折宰相。郑覃、李石曰:“训、注诚为乱首,但不知训、注始因何人得进?”宦者稍屈,缙绅赖之。时中书惟有空垣破屋,百物皆阙。江西、湖南献衣粮百二十分,充宰相召募从人。辛未,李石上言:“宰相若忠正无邪,神灵所祐,纵遇盗贼,亦不能伤。若内怀奸罔,虽兵卫甚设,鬼得而诛之。臣愿竭赤心以报国,止循故事,以金吾卒导从足矣。其两道所献衣粮,并乞停寝。”从之。
十二月,壬申朔,顾师邕流儋州,至商山,赐死。
榷茶使令狐楚奏罢榷茶,从之。
度支奏籍郑注家赀,得绢百馀万匹,他物称是。
庚辰,上问宰相:“坊市安未?”李石对曰:“渐安。然比日寒冽特甚,盖刑杀太过所致。”郑覃曰:“罪人周亲前已皆死,其馀殆不足问。”时宦官深怨李训等,凡与之有瓜葛亲,或暂蒙奖引者,诛贬不已,故二相言之。
李训、郑注既诛,召六道巡边使。田全操追忿训、注之谋,在道杨言:“我入城,凡儒服者,无贵贱当尽杀之!”癸未,全操等乘驿疾驱入金光门,京城讹言有寇至,士民惊噪纵横走,尘埃四起。两省诸司官闻之,皆奔散,有不及束带袜而乘马者。郑覃、李石在中书,顾吏卒稍稍逃去。覃谓石曰:“耳目颇异,宜且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属,不可轻也!今事虚实未可知,坚坐镇之,庶几可定。若宰相亦走,则中外乱矣。且果有祸乱,避亦不免!”覃然之。石坐视文案,沛然自若。敕使相继传呼:“闭皇城诸司门!”左金吾大将军陈君赏帅其众立望仙门下,谓敕使曰:“贼至,闭门未晚,请徐观其变,不宜示弱!”至晡后乃定。是日,坊市恶少年皆衣绯皁,持弓刀北望,见皇城门闭,即欲剽掠,非石与君赏镇之,京城几再乱矣。时两省官应入直者,皆与其家人辞诀。
甲申,敕罢修曲江亭馆。
丁亥,诏:“逆人亲党,自非前已就戮及指名收捕者,馀一切不问。诸司官吏虽为所胁从,涉于诖误,皆赦之。他人毋得妄相告言及相恐惕。见亡匿者,勿复追捕,三日内各听自归本司。”时禁军暴横,京兆尹张仲方不敢诘,宰相以其不胜任,出为华州刺史,以司农卿薛元赏代之。元赏常诣李石第,闻石方坐听事与一人争辩甚喧,元赏使觇之,云有神策军将诉事。元赏趋入,责石曰:“相公辅佐天子,纪纲四海。今近不能制一军将,使无礼如此,何以镇服四夷!”即趋出上马,命左右擒军将,俟于下马桥,元赏至,则已解衣跽之矣。其党诉于仇士良,士良遣宦者召之曰:“中尉屈大尹。”元赏曰:“属有公事,行当继至。”遂杖杀之。乃白服见士良,士良曰:“痴书生何敢杖杀禁军大将!”元赏曰:“中尉大臣也,宰相亦大臣也,宰相之人若无礼于中尉,如之何?中尉之人无礼于宰相,庸可恕乎!中尉与国同体,当为国惜法,元赏已囚服而来,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知军将已死,无可如何,乃呼酒与元赏欢饮而罢。初,武元衡之死,诏出内库弓矢、陌刀给金吾仗,使卫从宰相,至建福门而退。至是,悉罢之。